祝纓道:“想着了,春耕也完了,我也要到别業去住半個月才好。再将他替下來,好好放一個假,他家裡也想他了。”
花姐道:“那别業交給誰來管呢?”
祝纓道:“人還是少了點兒,對吧?我先去了那裡再說。”像别業這樣的産業,交給自家人打理是最放心的,她現在眼前就這仨人。所以她想的是,讓父母漸漸移居山中别業。然後将别業裡的那個學校收拾起來。醫學生有一個規定的任務:如果地方上有需要,博士就得帶着醫學生給地方上看診。
山裡也是梧州,花姐也應該時常去山裡的。這樣就又有一個比較信任的人可以過去照應了。
項樂、項安說是為了報恩才到她的身邊,但是恩情這個東西也是會消耗的,不能拿人往死裡使。總放山上也不合适,先替下來,讓他安排好家裡,才能再談“以後”。
花姐道:“也是。你好些日子沒進山了,是得将這些事務揀起來。”
祝纓道:“别說我了,你呢?書寫好了?”
花姐道:“你可不能笑話我,是整理出稿子來了。也虧得巫仁幫忙。”
“你說她兩回了,果然很能幹?”
“确實,”花姐說着笑了起來,“你看那位孟娘子,那麼一個要強的人物,偏偏相中了她做獨生子的媳婦,可不是因為與她娘相熟。”
祝纓來了興趣:“那是為的什麼?”
花姐輕聲道:“好強寡婦挑兒媳婦,隻要這婆婆是個聰明人,就不會挑個軟弱可欺的兒媳婦預備拿捏。就算看着溫婉,内裡也須得能幹。”
祝纓不吭氣了,聽花姐介紹巫仁。
巫仁這姑娘,除了跟算命的犯沖,沒别的毛病。天下的老師都有一個習慣,喜歡從學生裡薅幾個幹活的,學生越能幹,老師給她派的活就越多。花姐是番學的老師,也毫不意外地薅到了巫仁。
開始是給照顧着番學裡的同學的種種事務,讓花姐能騰出手來準備她的著作。一上手,花姐就試出來巫仁的輕重了,自從有了巫仁,花姐手上做事流暢多了!好用就要接着用,花姐漸漸将番學裡的一些其他的事務也交給巫仁來辦。
做雜事的過程中,花姐又發現了巫仁于統籌、計劃、預算、收支等方面很有天賦。番學裡的醫學部就多了一位“學生總管”。到了年底,與仇文對賬的底稿都是巫仁在辦的,花姐隻是做了個初審。
新年裡番學的預算分配,醫學部所需種種之類,也都是巫仁先做了個方案拿給花姐過目的。
“比我強。”花姐說。
祝纓道:“怎麼可能?”
花姐道:“就是強嘛!她也年輕,學得也快。我當年在她這個年紀的時候,算賬、派事可沒她這麼利落。要硬說哪條不好,就是人太腼腆了。場面上的人一多,她就說不出話來,臉都紅了。但是能幹事呀!”
“好好,你都誇了她了,那就是好的了。過兩天我見她一面,方便麼?”
“當然。”
祝纓道:“那你将那書稿拿過來我瞧瞧,咱們再攏一下,就交給印坊,先印一些你們番學裡用。”
“哎!”
花姐高興地離開,書房外面看到項漁一個小腦袋嗖地縮了回去,她寬容地笑笑。項漁這孩子有點頑皮,但知道輕重,何必苛責?
她不知道的是,項漁标着她離開了書房,趕緊跑去跟他姑姑項安報信:“現在書房沒别人,姑你要回事兒趕緊去!”
項安往侄子的腦袋上拍了下:“乖。”走了兩步又來倒回來對他說:“你呀,沒事兒别沖大人那兒探頭探腦的。不好。”
項漁道:“我是為了你哎!”
項安道:“謝謝啦~”預備回來再跟這小子說一下,誰都不喜歡被别人特意盯着。
……——
項安第二個到了書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