倉庫外面有壯丁牽狗巡邏,四下散養了幾個貓,三花、土貓、黑貓都有,懶洋洋地趴在地上曬太陽。看到她,黑貓将身子扯成個弓形,抻了個懶腰,舔了舔舌頭,又趴下了。
祝纓對黃管事道:“大姐也養了一個貓,經它們可胖多了。”
黃管事小心地說:“心寬體胖,心寬内體胖,這裡捉老鼠的貓,哪比得上大人家裡的貓?品種都不一樣。”
祝纓笑道:“也是随便聘來的。京城還有一條狗,沒有帶過來……”
黃管事道:“小人養過四條狗,唉,死一條,難過一回,現在都不想再養了。那一天在街上看到個狗崽子,活似養過的第一條狗,沒忍住,又抱家去了。”
祝纓道:“狗崽子沒主的?”
“有,可誰也養活不了一窩崽子不是?拿了二斤肉骨頭,換了來。”
祝纓道:“有這樣的好事?那我也去換幾條。”
黃管事指了指巡邏的狗:“大人要,還用換?就這些,過不多久一準兒就有小狗崽了。”
祝纓道:“那可省骨頭了。以前忙,貓啊狗的都不上心,現在得閑了,想養了。”
“小人也是。”
“你現在還好?”
“是。”
“以前的營生手藝,沒撂下吧?”
黃管事道:“那不能!大人現在要再做匾、打個家什,還是行的!”
“你還留着帶徒弟、建房子吧,小學堂你也參與了吧?”
“是。”
“走,看看去。”
祝纓一路東拉西扯,全是閑話家常的樣子,從貓狗到工匠手藝,再到小學堂,黃管事不知不覺,放松了警惕。祝纓将他這半年來的生活又掏出來了,知道他現在做不大動營生了,項樂也給他發一份管事的酬勞,這個酬勞與項樂報賬的數目基本相符。
黃管事還有兩個木工的徒弟,都能做些簡單的桌椅闆凳之類的了。祝纓也順便看了一眼這兩個小學徒,兩人一個穿藍、一個穿黑,見到祝纓就叫:“大人!”
祝纓道:“不錯嘛,你們師傅說,你們兩個都能自己幹了?”
藍衫的少年十二、三歲的樣子,笑道:“會做好幾樣了!”
黑衣的少年笑容沒有他的師兄那麼自然,帶點腼腆地說:“就幾樣。”
祝纓看他們體格不錯,問道:“這樣的體格,不愛舞刀弄槍,倒愛木工。”
藍衫少年道:“本來也想的,師傅也說,願意去就去,不攔着。他們不講理,我就不愛去了。”
“哦?”
黃管事道:“唉,祝兵他們。他們不識數,非要說少給了他們東西。可真是……”說起來就氣!
黃管事的話匣子一打開就收不住了:“就算不識數,那一堆一堆的放在一起,大小長短一樣的,怎麼能說我短少了?就是覺得沒能揩到油水嘛!這兩個孩子,因為是小人的徒弟,就被取笑了。”
祝纓都聽了,道:“語言不通,又才共事,有誤會是正常的。沒誤會才奇怪呢。”
……
祝兵就是那個“領兵守城”的管事,他是舊索甯家寨子裡的獵戶,跟着祝纓姓了“祝”,原來的名字不好聽,剛好會一點打鬥的本事。投到别業這裡來,遇到了侯五過來整頓别業的“防務”,又經過了項樂的考察,終于做到了守城的“管事”一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