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平公主與駱晟都含笑點頭。
賓主盡歡。
駱晟要親自送祝纓出府去,史胤請示永平公主:“殿下,已是宵禁時候了,是否用府裡的車送少卿回家?”
這話是有緣故的,一般人犯了夜禁高低得抓進牢裡關兩天醒醒腦子。官員能開到條子,可以在宵禁之後走夜路。但是也有一種人,什麼時候狂奔都沒關系。他她們或是在車上挂一令牌,遠遠看着就知其來曆。或是身上攜帶,夜遇巡查一驗即知。
這類人的數目極少,其中就包括了永平公主。
永平公主微怔,道:“使得。”
祝纓沒說自己有條子,就勢謝過了她。那一邊,項樂等人也吃完了飯,小跑着過來站到祝纓身後。
一行人回到新府,祝纓又給送她回家的人包了紅包,關門休息不提。
……——
次日,祝纓也不去鴻胪寺報到。收到任命之後,官員一般都有一定的準備時間,具體時長視職位不等。
祝纓府裡已初步安置妥當,她多留幾天為的是拾遺補缺,趁自己得閑發現問題好馬上解決。此外還要交際一下,今天是一定要去京兆府、鄭侯府上的!
祝纓掐着點兒,算準了鄭熹從皇城出來就在道上堵他!
鄭熹騎馬從皇城出來,走到一半就勒住了馬頭,瞪着街邊的祝纓。個不要臉的,一身青衫、面白無須,擱那兒裝年輕書生呢!
祝纓一笑,撥轉馬頭過來與他并行,鄭熹的随從都認得她,也都笑嘻嘻地讓開了路。鄭熹瞥了她一眼,道:“你沒正事幹了嗎?你那新差使,黏得膠手,你還有心情呢?”
祝纓誠懇地道:“這不請教您來了嗎?”
“我又沒掌過鴻胪。”
祝纓道:“可您曉得事兒啊!頂頭上司我都不熟,您得幫我。”
祝纓吃虧在出身極低,京中高門深宅之内的種種并不是在官場上混上二十年就能了解的。哪怕是皇城内的六部九寺,她也不敢說自己就能看透了。她熟的是绯衣及以下。紫衣者她已不能盡知,又何況京中權貴之間的盤根錯節?
有些事,譬如,她能知道永平公主是安仁公主的兒媳婦,但是史胤的一些概況,還是昨天鄭熹現告訴她的。這些事,對鄭熹等人來說都是日常接觸到的,對祝纓而言,她與這些人并不相交。
祝纓對鄭熹道:“您先把京兆的事務安排完,今天給我半個時辰就行。我這兩眼一抹黑呢。”
鄭熹道:“你這是賴上我了?”
祝纓笑道:“安仁殿下還将兒子托給老夫人呢,您不得幫老夫人圓了這個人情?我要不曉事,辦不好事,您怎麼跟老夫人交代呀?”
鄭熹作勢要打她,祝纓也不怕他,還對他翻白眼。鄭熹罵道:“小狐狸!”
祝纓渾不在意,不緊不慢地與他并行。鄭熹問幾句祝纓新家如何之類,京兆府便到了。鄭熹還是那個習慣,每天要開個晨會安排一天的事務。
祝纓識趣地到一旁候着,然而京兆府依舊有她的熟人,或悄悄拱手、或點頭緻意,動作小小地與她招呼,她也含笑點頭,又往後退了一點。
等鄭熹安排完,祝纓便随他到了後衙。鄭熹的家眷不在這裡,卻也布置出休息的地方。兩人在小園中坐下,對着一池碧葉,甘澤親自過來上茶。鄭熹看了一眼祝煉,道:“你剛入京的時候與他也差不多大。”
祝纓道:“不知不覺這些年過去了,猛然調到鴻胪竟覺得自己仿佛沒有長進一般,什麼都跟當年一樣是生的。當年我隻要看大理寺這一點地方,做好一個評事,事情很簡單。如今放眼一望,還怪吓人的。”
鄭熹道:“你昨天可不是這麼說的。”
祝纓道:“别計較那麼多麼……”
鄭熹哭笑不得,道:“還想知道什麼?”
祝纓不客氣地說:“我先不去鴻胪,摸摸底再說。我與駱鴻胪的交情不比您,也與冷大人有些不同。過兩天想再見他一次,多少問一問情形。他畢竟身處其中。但是如何做事,恐怕得靠我自己。據我所知,鴻胪攏共兩件大事,請客、吊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