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6章(第4頁)

  永平公主心裡“咯噔”一聲,女兒才嫁,父親萬一再……與她骨肉相連的兩個人現在都在禁宮之中啊……

  她能想到的,更多的人早就想到了,諸王大臣心思活絡,無不在考慮怎麼早些離開,好探一探虛實。今天這大喜的日子,皇帝親自下的令,要大家來吃喜酒,中途卻有宮中的内官叫走了兩位丞相!即使發生了緊急事務,叫一個過去臨時也能應付了。要說是天大的事情,應該再宣幾個重臣才對。

  處處透着怪異。

  人心浮動,隻有沒心沒肺的纨绔們還在戲笑。祝纓對劉松年道:“諸王還在席上,太子父子都在宮中,問題不大。”

  劉松年努努嘴:“麻煩不在宮中,在所有人的心裡。人心呐,不安啦。”

  祝纓看過去,諸王也不似之前那麼從容了。魯王站了起來:“哎,喝多了,頭疼。”說着就要辭行回家。

  劉松年對祝纓道:“我也得走了,你去找鄭七,叫他别傻坐着了,他是京兆!”

  祝纓道:“是。那這兒呢?”

  劉松年唇角一翹:“他們想自己找死,你攔着做甚?”

  他走得比王雲鶴還快,史胤等人來不及送行,魯王又同永平公主夫婦道别,駱晟與永平公主無言以對,兩人也愁上了,讷讷地與魯王道别。衆臣大多起身,祝纓要去尋鄭熹,鄭熹已經對永平公主說:“這些人一同回家,我得去維持一下秩序。”

  借口找得四平八穩。

  祝纓又坐了回去,她的桌上沒有酒,就拿一壺溫茶,慢慢地斟了一盞,細細地品着。

  沈瑛本已起來了,看她過來坐下了,又停住了,問道:“你怎麼又回來了?”

  祝纓道:“我是來吃喜酒的。”

  沈瑛直搖頭。

  祝纓也在心裡搖頭,給他倒了一杯酒:“沒事的,喝酒吧。你能去哪兒?能幹什麼?”

  這個時候既不在宮闱之内,就隻有“穩”一個字。亂蹿什麼呢?沈瑛勉強坐了回去,拿起酒杯,抖落了半杯酒,急急将剩下的半杯倒進了口中。

  祝纓才吃了個半飽,就被小宦官請到一邊——駱晟想問一下她的看法。兩人在駱晟的小書房裡坐下,駱晟道:“公主派人去宮裡打聽消息,到現在也沒回音,這可如何是好?也不知道孩子怎麼樣了。”

  祝纓看着駱晟焦慮的表情,心道:我有辦法,可你幹不了。

  口上說的是:“眼下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。相公們已經入宮了,大人該相信他們的本事才對。且太子還坐鎮宮中,能有什麼事呢?”要是你能把諸王留住就更好了,可惜不是那塊料啊。

  駱晟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:“真的麼?”

  祝纓道:“我覺得問題不大。”駱晟沒聽懂話中之意,問題不大,就是還有問題,隻不過有人能處理,事情不至于惡化。他放心地放祝纓吃飽喝足之後離開。

  祝纓卻小小地生了一下氣,回家之後又看了一會兒書,然後睡了。既沒有去找鄭熹探聽情況,也沒試圖伸出耳朵聽宮裡傳出來的消息。

  有事,但是問題不大,她插不進手,不如睡覺。

  …………

  祝纓一夜安睡,宮裡許多人卻夜不能寐。

  包括東宮。

  駱家小姑娘才剛離開了父母到了舅舅家,今天早上天沒亮她就搖醒梳洗打扮,一番禮儀下來成年人尚且吃不消,待到送入新房,她已精疲力竭。看到她的上下眼皮直打架,陪嫁的侍女低聲道:“您小睡一會兒,殿下過來了我叫醒您。”

  “不行的,”小姑娘的聲音帶着這個年紀的軟甜,“還有禮未完,這身衣裳不好穿脫。”

  “不脫,我拿墊子墊您身後,您歪一着眯一會兒。”侍女說。

  小姑娘身量還沒長成,幾個大墊子一堆,險些将人給埋了。她伏在墊子上,頭冠歪在了一邊,含糊地道:“一定要叫要醒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