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纓道:“我打小話就少,後來不得已才說個不停的。您忙您的,不用管我。”
嶽桓道:“怪不得你與叔父投緣,倒都能坐得住。”
祝纓笑着搖頭:“偶有相似。”
嶽桓見她這般也不再打攪她,祝纓吃飽了就走,到了門口對管事說一聲:“我走了。”便揚長而去。她這大半年都是這樣,管事早就見怪不怪。
祝纓回到自己家裡,又将黑綢蒙到了眼上,項樂卻遞上一支做工精巧的手杖,杖頭鑲銀,木制堅硬。
此後祝纓白天一切如常,回到家裡總是裝瞎子,不出幾天,行動間就與常人差别不大了。
期間,歧陽王又到了鴻胪寺一回——三朝回門之後,他如約帶着駱姳到鴻胪寺約駱晟、祝纓去舊邸。
駱晟滿是期待,仍然說:“阿姳才到宮中,現在這麼辦就罷了,以後她得在宮裡生活的,不好總帶她往外跑的,她得适應呀。”
歧陽王笑道:“明白的,也不天天都這樣,我也須得侍奉阿翁、襄助阿爹。準備給阿姳找個師傅,在東宮接着識字讀書,您看呢?”
駱晟連聲贊同:“使得、使得。”
歧陽王又極親切地對沈瑛道:“六部九寺位置重要,鴻胪寺不能缺了人主持,因我夫婦之故使二位陪我出宮,有勞沈少卿了。慚愧慚愧。”
沈瑛忙道:“不敢不敢。”
歧陽王又誇了沈瑛之老成持重,再三拜托緻歉,說他受累了。駱晟也将事拜托,沈瑛臉上帶笑:“是下官職責所在。”
祝纓與他相對颔首。
然後一行人出了皇城往舊邸而去。
舊邸早知他們要來,已趕工修繕一新。歧陽王故意讓出位置,讓父女倆一處,他自己與祝纓站在一邊看駱晟與駱姳在舊府裡玩。
祝纓對他欠了欠身,歧陽王道:“我生長于此,現在想想,還是小時候快活。到了宮裡,就沒有這般自在了。”
祝纓道:“魚與熊掌。”
歧陽王搖頭道:“隻怕魚沒了,熊掌也沒能得到。”
祝纓側過臉來看他,歧陽王定定地看着她,道:“您兩番提點,我父子銘記在心。”
祝纓道:“都是眼面上的事,不值當您這麼說。”
歧陽王道:“還請教我。”
他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祝纓的臉,耳邊傳來駱姳的笑聲,祝纓看過去,隻見駱晟給女兒推秋千,祝纓見過的小姑娘裡,沒有一個能有這無憂無慮的笑。
她歎了口氣,回看歧陽王:“言多有失。”
歧陽王的目光絲毫不讓,還要再問,祝纓還是平靜地看着他,歧陽王的眼睛睜大了一點。祝纓點點頭,那邊傳來駱姳的聲音:“阿爹,他們在幹什麼呢?”
卻是父女倆玩累了,駱晟将她從秋千上抱了下來,兩人正往這邊看。歧陽王想說“沒幹什麼”,一旁祝纓道:“比賽。”
駱晟好奇了:“這是比什麼?”
“看誰先眨眼。”
駱姳好奇地道:“大人也玩兒這個嗎?”
“大人也有小時候。”祝纓說。
駱姳又笑了,駱晟與她去逛這舊邸,兩人以前都來過這裡做客,不知為何,此時此境故地重遊居然特别的喜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