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纓不客氣地收了,又寫了一封回帖,讓家裡明天給公主府送回去。
……——
次日,祝纓還是早早在到了皇城,在城門外就被通知,像她這樣主官“病休”了的,副職如她得代替主官去皇帝面前當柱子。
祝纓捧着笏闆也去上朝。
這朝上得讓人難受,殿内鴉雀無聲,偶爾一聲咳嗽響起都顯得那麼的小心翼翼。聲音上謹慎了,小動作、表情、眼神上卻放肆了,眼神亂飛。
祝纓眼觀鼻、鼻觀心,老實站着,朝上沒有說職缺安排的事。想也知道,一下缺這麼多高品級的職位,必有一番讨價還價的。
今天被拿出來說的是京城裡的事,鄭熹在朝上把諸王裡的三位給參了,參他們當街橫行,縱奴傷人。
事情發生的時候祝纓正在皇城之内,壓根不知道京城裡出了這樣的事。與她身份相仿的人,如果不留意,也是很難知道此事的——沒接觸。
魯王暗道一聲晦氣,這又有他的事兒了,他忍着氣,不情不願地又請一回罪,說自己下回一定會注意的。他心裡更生氣了,他被削了封邑,心情一點也不好。回府裡就打人出氣,路上也不會謹言慎行,撞翻路人,或許有吧。
皇帝又罵了他們兩句,想再罵鄭熹的,忍住了。
然後是讓各部各司奏事,大臣們也乖覺,誰都不想在這個時候出頭,皇帝于是點名。大臣們也都曆練出來了,一個一個說得無關痛癢,要麼是檢讨,說回去之後勒令所有的手下謹言慎行,要麼是趁機說自己副手打架被撤了,請求快點派一個過來分擔。
實質上的事情都沒怎麼說。
皇帝越聽越生氣,罵了一頓:“以前問你們,你們也說沒事,倒蒙騙我說是海清河晏!澄明安泰到當朝毆鬥!還想讓我‘垂拱’?”
非逼得人說出點什麼來。
衆臣的表情都繃不住,皇帝這嘴也不饒人,生生堵住了他們想好的說詞。說一句,挨一句罵。
終于點到了祝纓。
祝纓道:“鴻胪寺卿駱晟與少卿沈瑛病假在家,鴻胪寺王、阮二丞往下各員恪盡職守,昨日無大事,故二人雖未到,公務尚能支應。臣昨日落衙後将節略報與駱晟,又知會沈瑛,二人若有異議,必有反饋,不緻誤事。直至駱晟銷假,鴻胪寺都将如此行事。”
她也沒有具體說什麼事務,居然沒挨罵,皇帝還點了點頭:“嗯,你要再接再勵,不可懈怠。”
将人群裡一個叫段琳的給氣得打了個嗝兒。
散朝後,祝纓回到鴻胪寺,一如昨日。王、阮二丞今天沒有找他,他們都忙着手上的事。
直到落衙,沒有發生什麼意外。落衙後,祝纓又往永平公主府去了一趟,說了一會兒話,拿出個名單來:“大人面前,我就不繞彎子了,眼下是多事之秋,我想把咱們鴻胪寺的缺員給補上一些,多些人做事,以免人手不夠出了纰漏叫人借題生事。都是小官小吏,是平日裡做事的人。”
駱晟看了名單,有的有印象,有的沒印象,有印象的似乎也不差,便說:“可。”祝纓請他簽了名:“等吏部有空,我就去辦。”
“是啊,吏部現在可忙喽。”
祝纓拿了駱晟的簽名,從永平公主府裡出來,不再去沈瑛家,徑自回家。
換好了衣服準備吃飯的時候,一群小鬼在叽叽喳喳。
祝纓問道:“怎麼了?”
祝煉道:“老師,那個、朝上……”
他的消息要靈通一點,蘇喆也不遑多讓,說道:“大臣們真的在宮裡打架了?他們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事來呢?那、那不是粗人才會做的事嗎?”
項安、項樂也在一邊點頭,項安道:“王孫公子,風流倜傥,怎麼也做出無賴之舉呢?這可真是太奇怪了!他們有的是奴婢仆從,有的是護衛壯士……這……”
項樂認真地說:“反常即妖,是不是什麼異象?”
祝纓反問道:“你為什麼要假設他們是理智、高尚、優雅俊逸的呢?嗯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