藍興告訴過藍德,不管東宮的本意是什麼,東宮開了口要人,對藍興是一件好事。藍興派他過去是在未來的天子那裡留點情份,“以後”父子倆能不被清算,藍興即便出宮也走得體面一點。
藍興道:“你得過了今天才能有明天不是?你去,備一份厚禮,到小祝大人府上,對他說聲謝謝,謝人家提點。他人精兒一個,陛下從來沒挑剔着他,你去學着點兒。”
藍德與祝纓也沒什麼仇,他還真備了一份禮物過來了。
祝纓與他在堂上坐了,兩人客氣一番,藍德先沉不住氣地開口:“祝大人,我沒讀過什麼書,有些稀裡糊塗的,遇到事兒還請您指教。”
祝纓道:“這是哪裡話?宮裡的事兒,我也不懂。”
藍德道:“不是,陛下這些日子罰了多少人?就您好好的。咱們都看在眼裡呢。”他猛拍一頓馬屁,卻沒有問祝纓那天為什麼那樣講。
他心裡明鏡似的,他當時心裡确實想的就是太子!向藍興訴委屈也有八分是裝的,祝纓就是說中了他的心中,他有點怕祝纓,一時不知道要怎麼辦,所以向藍興讨主意。藍興讓他請教,他很自然就想通了:對啊!打不過就跪嘛!沒人家厲害就聽嘛!識時務者為俊傑,不丢人!
他現在想請教的是:“祝大人,咱們相識十幾年了,老交情了。我從來不曾壞過大人的事,這一次還請大人幫我。我現在該怎麼做呢?”
祝纓低頭想了一下,道:“你在東宮,不能把自己當成欽差。”
藍德張了張口:“我、我、我沒有……”
祝纓道:“殿下面前,有多少打小就伺候在身邊的人?人家親近。你要站得太高,就不親近了。陛下面前,你要想得太多,也就不親近了。”
内侍,不親近,就沒有以後了。
藍德驚得站了起來。
祝纓笑笑:“趕緊回去,誠懇貼心一點。”
她捏着禮單,道:“拿回去吧,心意我領了,你不容易,我知道。多些财物傍身,你安心。心裡頭安靜了,才能把事做好。你我之間不用這麼客氣。”
“哎,我可真是……”
祝纓微笑着擺擺手,藍德又把禮物帶回去了。
一旁項樂眼角直抽:這閹貨送禮還帶拿回去的?我可真是開了眼了!
…………
祝纓沒收藍德的禮物,她也不覺得吃虧,她不指望從藍德身上刮油水,雖然藍德很肥。
七月末,趙蘇來到了祝府。
他到祝府的時候,祝纓、祁泰都在皇城裡,祝煉上學去了,蘇喆、祝青君與林風接待了他。
蘇喆乍一眼沒認出他來,多看了兩眼才跑過來:“舅!”
這一舅叫得真情實感,不帶一點“笨蛋”的内涵。
趙蘇也怔了一下才笑道:“長高了!”
蘇喆給祝青君介紹:“這是我舅!也是阿翁的義子!那是我舅母!”
祝青君給兩人行禮,說:“大人念叨好幾天了,咱們進去說吧。”
幾人還沒走多遠,門上忽然來了個腰纏白布的人,進門先哭兩聲,趙蘇差點沒忍住要打他——沒仇,誰跑别人家門上哭喪來?
來人哭了兩聲之後,才遞了張帖子:“我是溫校尉家差來的。”
溫嶽的母親,去世了。
趙蘇心道:那他要丁憂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