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萌加急送回來的小兒子忙說:“阿翁,外面熱,咱們回房吧。大哥聰明的,一定能夠顯名的。”
陳巒道:“你哪裡知道喲~”
……——
陳放一路曉行夜宿,途中經過了父親陳萌所轄境内,又跑去刺史府裡拜見了一回父母。
陳萌道:“一轉眼你也長大啦,到了京城之後先靜觀其變。你阿翁為相多年,我看諸王未必會安份,是會有人想與你做朋友、拉攏你的,你誰都不要答應。再過兩個月我便也要動身進京去了。”
今年輪到陳萌進京了,他倒覺得這個時候讓兒子出仕時機不錯,自己很快就能再回京帶倆月孩子。
陳放道:“阿翁也要我謹言慎行。”
陳萌道:“這就對喽!我這裡還有封信,你帶去給你祝家叔父。”
“好。”
兒子答應得痛快了,陳萌又擔憂了起來,前陣子朝上這一通亂,他身在遠處都能感覺到那種緊張。兒子能夠應付得來嗎?
陳放道:“兒入京之後不過是個六品,想出事也出不了大事的。”
陳萌道:“六品與六品也不同啊!在陛下身邊,嘴要嚴,要恭敬。”
“阿翁也是這麼說的。”
陳萌又殷殷叮囑:“什麼沈家、馮家,走動走動也無妨,遇事不要聽他們的,也不要為他們遞什麼話。”
“哎。”
陳放聽了父祖兩耳的教誨,又被母親好一番關愛,将他的行李重新整理了一番,又添了幾身秋冬的衣服才放兒子上路。
到京畿地界的時候已經是九月中旬了,陳放已經換上了夾衣。
這一日到了驿站,核了身份,驿丞才說:“小官人這邊請。”便見一直坐在角落裡的幾個男子起身,上前問道:“可是陳相公家的郎仆人要上前,陳放攔住仆人,自己說:“我是陳放。”
當先一個帶點稚氣的少年上前一揖,道:“在下姓祝,是鴻胪祝少卿的學生。奉老師之命前來迎接郎陳放看他個頭不太高,看着有點緊張的樣子行止卻有禮,便和氣地說:“原來是叔父的高足,叔父進京路過舍下,你是不是也一同來過?”
來的少年就是祝煉,他被祝纓安排到驿站裡蹲陳放。他以前也領些任務,但是完全獨立完成且跑這麼遠的大活,這還是頭一次。
意識到自己緊張了,祝煉穩了穩神,道:“正是。”
“裡面說吧。”
陳放比祝煉大幾歲,陳巒盡心教導的孩子,氣度看起來比鄭家家塾那些人還要略強些。以祝煉的眼光看,他的身上也帶一股極自然的“貴氣”。
兩人進房坐下,陳放先問祝纓好,祝煉也代答了。祝煉道:“老師在京中不得出來,所以讓我來知會您一聲。京城近來發生了一些事情,請您留意。”
陳放道:“叔父有心,不知是什麼事?”
祝煉道:“您是要去宮裡任職的,第一要務那當然是陛下。”
陳放這個六品不止起點高,位置也很好,是皇帝的近衛,由出身極高的貴胄子弟擔任。它不看你的本領,也不看你的資曆,就是看出身。從這裡出身的人,哪怕放在纨绔堆裡,也是頂尖的那一撥的纨绔。
這活兒鄭熹幹過,駱晟幹過,冷侯小的時候也給先帝幹過。但凡有可取之處,都直接擺在皇帝的眼前。
瞎了之後,皇帝愈發的念舊了起來,而他熟悉的舊人已凋零了大半了。想起一個,死了,再想起一個,又死了。想起陳巒,沒死,就問陳巒的子孫。陳萌已經是刺史了,再問還有什麼人。
王雲鶴與施鲲當然不會說陳家沒人了,回複說,陳巒的長孫已經長大了。皇帝想到陳巒做丞相的時候事事稱意,欽點的把陳放叫到京城去做官。
也算是皇帝庇佑的人了。隻要謹慎,陳放的将來壞不了。同樣的,如果不謹慎,缺點錯處也都擺在了皇帝面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