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。”
皇帝的病又拖了一個月,期間隻召開了一次朝會,一應政務都由丞相主導,兼報給東宮知曉。太子的主業仍然是侍疾,與魯王兩個人都在病榻前充孝子,誰也不肯讓,實在抽不出空來管這些事。連同歧陽王,也是死守着皇帝。
沒了天子父子的掣肘,政務反而正流暢了一些。王、施二人終于可以喘口氣,在辦事的時候不用過多的考慮頭頂上的“婆婆”了。施鲲與王雲鶴私下已經琢磨了一番皇帝的身後事,修帝陵,施鲲有經驗,已經有腹稿了。新君登基,王雲鶴也在暗中複習相關儀軌了。
劉松年幹脆直接長住在宮裡不出去了!王、施二人就可以每天晚上回家,召集官員再開小會,第二天倆人再進宮裡來跟劉松年碰頭。也隻有劉松年,賴宮裡住下皇帝不會對他做什麼。
如是到了十月末,各地刺史陸續進京。往年,這裡面的大部分人都會得到皇帝的召見,問得多、問得少而已。今年他們進京之後就聽到了皇帝病重的消息,一個一個都忙亂了起來。陳萌還好,他有兒子在禦前,因而與他相熟的一些人也都還算安靜。
魯刺史當天就又往施鲲家去了一趟,不是留下帖子排隊,而是就耗在了施鲲家,直到與施鲲見了一面。
祝纓也收到了幾張帖子,但都不是很緊急,譬如魯刺史,他隻送了張帖子來,約了個幾日後見面。
祝纓将日期看了看,召來了蘇喆等人:“你們幾個,這幾天都打起精神來,盯一盯外面來的人。”她取出地圖來,将京城分成了幾片,讓他們分片打探。又讓祝青君去找老馬,讓老馬留意一下京城的無賴們有什麼消息。
她自己則收到了鄭熹的帖子——過府一叙。
……
祝纓到了鄭府,這裡顯出了一絲緊張的氣氛,仆人們仍然與她打着招呼,但腳步都輕了許多。以往問好的時候還能陪她走一段,現在都不敢擅離職守了。
到了廳上,不但有鄭熹、鄭奕等,連剛進京的姜植等人與應該在家守孝的溫嶽都來了。
坐下之後,互相問好,又安慰溫嶽。然後鄭熹指着姜植幾個外放的人開口:“今天一是為他們接風,二也是難得一聚,好好聊一聊。”
這一晚的接風宴沒有歌舞,隻有一群人圍坐,祝纓現在不用敬陪末座了,但溫嶽等人仍然極力謙讓,鄭奕、鄭川兩個将她拖到了鄭熹下手坐着,對面是鄭奕、斜對面是鄭川、下手是姜植。
鄭熹也說:“快些坐下吧,咱們好說話。”
都坐好了,酒也沒喝多少,鄭熹就提到了皇帝的身體。又說:“我知道朝廷内外人些人的心亂了,你們不能與他們一般見識,不能亂。”
大家都說是。
鄭奕道:“話雖如此,咱們總不能眼看着吧?我看有些人不會安穩。”
鄭熹道:“這是自然。京兆已經盯緊了一些要緊處。”
溫嶽道:“可恨禁中沒有可靠之人。”
衆人嗟歎,祝纓道:“這怕什麼?”
鄭熹問道:“你有辦法?”
祝纓問道:“您是依着國法家規,保扶東宮的,對不對?”
“這是自然!”
祝纓道:“那就簡單了。無論有多少陰謀,隻要不是太子謀反,咱們就不用管别的,隻要守住宮中就行。一旦名份定了,還怕什麼?劉相公現住在宮裡呢。”
鄭熹看了祝纓一眼。
劉松年當年的事迹最早還是鄭熹告訴她的,當時說的不詳細。祝纓解釋道:“當日永平公主家嫁女兒,陛下突發疾病,他對我說,去找京兆,維持京城秩序。我就知道他不止是會寫文章那麼簡單。既然如此,就是宮中有一個可靠的人。”
鄭奕道:“那還有咱們什麼事?”
祝纓道:“那就讓丞相們知道,有咱們的事。”
鄭熹笑道:“是了。你們回去之後,務必要恪盡職守,不要與諸王串連。又要安撫同僚親朋,不要讓他們涉險。咱們隻管聽陛下和太子的。”
衆人又答應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