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至
段嬰掐了自己一把,試圖保持冷靜,在此之前魯王從來沒有對他提到過有這樣的計劃!
十幾年來魯王都是很有希望的樣子,打先太子時期開始皇帝就寵愛幼子,即使後來立了趙王為新太子,也可視作是被朝臣逼迫不得已而為之。朝臣的意見固然重要,皇帝如果想幹一件事,是必得要幹成的。段嬰對魯王還是抱有希望的。
皇帝的病情加劇,或許活不了那麼久,就不能慢慢來了。
他隻是想“推動”皇帝下這個決心,并不是要自己動手!一動手,味兒就變了。皇帝要廢立跟魯王想自立,能一樣麼?
而且魯王這個計劃,聽起來是那麼的粗糙!
段嬰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和一點,好聲好氣地問:“殿下,兵分兩路要怎麼動手呢?兩處相隔這麼遠,外面動手,縱使太子沒了,宮裡知道了能讓殿下如願嗎?若是宮中沒有得手,太子處又得到了消息,您就進退兩難了。若是陛下、太子都在宮中,能一網打盡倒也還行?那也不行啊!怎麼能一網打盡呢?一個周遊,它也不可靠呀!”
魯王帶着點刻意的微笑,道:“你果然聰明,這些都想到,我已經安排好啦!”
段嬰道:“願聞其詳。”
“既然是冬至日的祭祀,必有鼓樂、必選吉時的!那就是信号!不用周遊幹什麼麻煩事,帶兵入殿‘拱衛’天子還是做得到的!分頭行事好呀,他們父子本就相疑,嘿嘿!”
段嬰低頭想了一下,又問:“到時候您在哪裡呢?既是代陛下祭祀,必有百官相随。”
魯王不在乎地說:“我當然是告病,留在京城,吉日一到我便進宮。你也随我一同去,草拟诏書的事,就交給你了!”
他越說越興奮:“隻要玺書在手,太子又如何?丞相又如何?對了!還要把六部九寺的官員拿下來!”
段嬰又問:“城外的刺客可靠麼?有多少人呢?動用兩路人馬,這麼多人會洩密的。”
魯王大大咧咧地說:“不告訴他們!”
魯王的妻舅也笑着說:“對,不告訴他們,隻有我與周遊知道要幹什麼。綠林遊俠誰個懂鹵簿、法駕?他們不會知道要襲殺的是誰的。周遊隻要假裝是護駕,就能帶人圍到殿上。到時候他們已經做了開頭,就不能不做下去了。”
段嬰心道:看來你們是商議好了的,可笑之前竟沒有告知我,我還在為你籌劃。我如今也陷于無賴士卒一般的境地了!照現在的計劃。倒也有一搏之力。
魯王又拿一張紙來:“來!簽名!”
段嬰的眼角狠狠一跳:“這是?”
魯王笑道:“盟個誓!日後名字在這誓約上的,都是我的功臣,與我共享無限江山。”
他居然在這個事上周密起來了!
段嬰隻覺得天旋地轉,問道:“周遊簽了嗎?”
魯王道:“我讓他單寫了一張給我。”
段嬰見魯王身後的侍衛已經将刀拔了一半,隻得硬着頭皮,跟着簽了自己的名字。在場的人一次簽名,紙上密密麻麻寫了二、三十個名字,有些名字簽得歪歪斜斜,有的名字寫得打顫。都是十幾年來陸續投到魯王麾下之人,早在數年的争鬥之中結了許多仇家,已是騎虎難下,隻能放手一搏了。
魯王見己方黨羽已将名字都簽上:“酒來!”
與一幹人等歃血為盟,飲了血酒,囑令保密,隻等冬至日給天下一個驚喜。
黨羽之中,如段嬰這樣的還要回去繼續應卯。到了冬至日,在皇城之内的人也要與周遊的禁軍打一個配合。宣傳一下“太子謀逆,等不及要弑君登位”,造些輿論,同時就近接手各部。
段嬰當晚回到家中,心中難安,妻子問他出了什麼事,他也不答,隻讓妻子先睡,自己卻與父親段琳密議到深夜。
段琳道:“看起來仿佛有些勝算。”
段嬰道:“他許諾,事成之後必誅鄭氏,拜阿爹為相。”
段琳道:“倒也不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