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贊趕忙回神:“哦哦,聽您的。”
祝纓先不在獄中大堂上暫審,而是問小陶:“段嬰的衣服取來了嗎?”
“是。”
“走。你們二位,不要進去,在外看着就好。”又指着個文吏要他做好筆錄。
林、左二人默默閃到她的身後,林贊很好奇她會怎麼做,就在祝纓去提犯人的這段時間,他已經又聽了許多的傳奇故事。有些過于玄幻,他很想仔細看一看。左丞是知道祝纓的,祝纓說什麼,他也就聽什麼。
……——
獄卒打開了段嬰監房的門,段嬰穿着一身素身的裡衣站在當地。監房裡的光線不太好,點了一盞油燈,燈光之下顯得段嬰更加的好看了。許多男人過了三十歲就跟以前長得不一樣了,大多數是變醜,段嬰竟沒有!他身形颀長,現在有四十歲了身材仍然沒有變形,臉也沒有變形,白面有須,目光盈盈。不愧是曾列為驸馬候選的人!
段嬰冷冷地看着祝纓,仍然是那句話:“我有揭發之功。”
祝纓道:“阮大将軍已經對我說過了。”她伸出手指在空中虛撥了一下,小陶小心地捧着新衣服過來了。
段嬰張開了胳膊,祝纓對小陶使了個眼色,小陶把衣服放到了一邊的桌子上。幾個獄卒往外擡用過的浴桶,林贊看着段嬰的姿勢就知道這是要人伺候着穿衣。祝纓好像不知道這事,小陶是知道的,他看了一眼祝纓。
祝纓看看段嬰又看看小陶,點了點頭。
小陶理起衣服,一件一件給段嬰穿上,祝纓慢慢地說:“你一代才子,為官十數載,朝廷的律法規矩,都是懂的。孩子死了,你知道奶了,這可不行。”
段嬰道:“我有本奏上,早遞到政事堂了。”
“什麼時候?”
“前天。”
“前天什麼時候?”
“下行。”
祝纓算了一下,這個時間掐得準,前天是冬至前一天,大家都準備着冬至去祭祀。下午往那兒遞,當天很難被看到,昨天丞相們有事,就更看不到了,百官都跟太子出去見識刺客了。昨天周遊就在皇城裡大殺特殺了,今天再看到了還有什麼用?遞了,又沒完全遞,告發了,又沒完全告發。
這牆頭騎得,他也不怕掉下來摔死。
祝纓道:“好,我記下,我會去政事堂找這份奏本的。你還知道什麼,不妨一起說了。”
段嬰搖了搖頭。
祝纓道:“那我給你提個醒?從這間屋子裡出去,左拐,第三個門,裡面有一個人,他是行刺陛下的刺客之首,我看着有點兒眼熟。”
段嬰揮開小陶,自己将衣襟掩上,往椅上一坐,小陶俯下身給他拿襪子。
段嬰低聲道:“是他。”
祝纓看着他穿好鞋襪,道:“他沒死,一起去看看吧,以後見着娘子,也有話好安慰她。”
祝纓話一說完,本來還恭敬伺候着穿衣的小陶馬上直起了腰,擺開架式要押着段嬰的胳膊出去。段嬰抖抖胳膊:“我自己走。”
祝纓轉身率先出去,段嬰整整衣領,也随後出去。
到了囚室門前,獄丞開門。魯王的妻舅也是段嬰的妻舅,才被洗刷完。行刺太子,被拿下來之後很受了幾頓皮肉之苦,驚魂未定的禁軍、護衛們将他暴打——差點被他害死了!太子有事,護衛也活不了。
他的臉上有幾處破損,嘴角青紫,一隻眼睛也腫了,人也癱在了床上。祝纓與段嬰到了床邊,問道:“是他嗎?”
段嬰垂下眼睑:“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