除了寫自己的,她還要關心梧州蘇鳴鸾等人的奏本怎麼樣了,已經提前給她們說了要領了。又有蘇喆,她也得寫一個。林風不是他爹的繼承人,倒不用寫。趙蘇等人也寫了,祝纓看他們寫得已經很熟練了,點個頭,趙蘇跟鴻胪寺的人一塊兒往上交賀表。
将這些都審完,一總交上去,新年最大的公務就完成了!
祝纓道:“好了,這樣就可以了。”
趙蘇道:“義父,鴻胪嗯?”
祝纓從鴻胪寺到大理寺走得急,之後“父子倆”一個在大理寺忙成陀螺一個在鴻胪寺累成狗,沒功夫細說。現在兩人都有時間了,他就不得不來好好聊一聊了:“駱大人,他一向如此麼?”
“垂拱不好嗎?”
趙蘇道:“垂拱,好歹是心思在這上頭,什麼都看在眼裡,但是知道一動不如一靜,那才叫垂拱。整天心不知道飛到哪兒去,一問三不知,那叫傻。”
“已經不錯啦。”
趙蘇到了祝纓面前也不用裝了,他這些日子也是憋得狠了:“那個沈瑛,什麼人物啊?什麼樣兒都想往上摸兩把!他個半瓶子酸醋!”
“其他人還是可以的,張、範兩個就不錯。”
趙蘇道:“最不頂用的兩個,偏是最大的上司。”
“他們又幹什麼了?”
“那位駱大人,他要是不會幹事兒,不如回去專心當他的驸馬好了。沈瑛,我幹什麼事兒他都要從頭挑剔到尾,四夷館那天排次序,先交給他看,他給我改了八回,最後說,就用頭一回的那個吧!我……”趙蘇的表情猙獰了起來。
祝纓聽得直樂,耐心地聽趙蘇抱怨完。趙蘇抱怨了一通之後氣兒也順了,又覺得不好意思了:“其實都還應付得了。義父在鴻胪的時候,也這麼麻煩的麼?”
“我給你的已經是調理過一回的啦。”
趙蘇低聲道:“朝中多能人,朝中也多庸人。”
祝纓道:“搭個高台,什麼人都往上頭放,好的越發顯眼,差的越發現眼。”
趙蘇忍俊不禁,又說:“義父,駱大人既是驸馬,又是太子嶽父,可我總看着他不像是能成事兒的人。”
“他本來也沒幹成過什麼事,勝在不折騰。”
“可他沒有決斷。我瞧着,他總往一個方向看,琢磨了幾天才琢磨出來,他是看東宮。東宮的事,我要年輕二十歲,真敢紮進去。現在倒看清楚了一些,那不是能輕易能沾手的地方。他對我不錯,可實在,他那個家裡、他這個人,弄不動。”
祝纓道:“那就不弄了,你把本職幹好就行。磨一磨手上的功夫,皇城裡與州縣裡還是有些不同的。才把你調到鴻胪寺來沒多久,再想往上走,隻有耐住性子,等機會,才能走得穩。駱晟那裡,面子上還是要能看得過去。”
“是。他要不琢磨着往更高的台子上去現眼,現在這個位子還是能維持的。更高,就不能奉陪了,他不能讓人放心,才不配位、德不配位。如果是義父,顯眼現眼,我都跟着。”
祝纓抽過條黑綢,把頭發紮了:“忘不了你,你可要跟上了,熬住了。”
趙蘇放心地笑了:“是。”
這也就是趙蘇今天來說的重點,見識過祝纓這樣的義父之後,再遇到駱晟這樣的上司,正常人是不想給駱晟賣苦力的。太累了!不劃算!
對上司面上還得敬着,上司有要求還得順着,駱晟還是祝纓的前上司。趙蘇就算想暗中晾他,也得跟義父通個氣之後,才能定下神來。
祝纓向着他,趙蘇就沒有後顧之憂了。
……——
年前年後,祝纓的應酬變得多了。趙蘇到府裡的那一天,祝纓還能随興,接下來又恢複了正常的作息,與各色人等交際。
鄭侯府上是要去的,鄭熹這次自己沒有能夠得到顯著升遷。以常理來說,他算是“迎帝登基”的那一個。算個掐尖頭彩。但他現在還是個京兆尹,官職也沒動。祝纓這樣比較親近的人還知道,他的二女兒内定的太子妃的位子還沒了。
與這兩樣相比,鄭家得到的那些就不是很相襯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