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7章(第10頁)

  祝纓還得抽空往鄭侯府上去拜個年,王、劉、施三相家裡也不能忘了。又有一些熟人處,譬如廣甯王府。祝纓都不穿她的那身紫袍,統統是一身新做的青綢面的皮裘,裝得很嫩。

  到鄭侯府上就與金良等人劃拳、射鹄。到了廣甯王府,鄭霖笑吟吟地等她來,鄭霖的長子已經能滿地跑了,孩子跑過去把她的腿一抱,張口就叫了一聲“舅舅”。

  祝纓解下順袋,整個兒放到他的胖手裡。

  廣甯王府的賓客都看在眼裡,暗道這孩子是有個好娘,比别人省了多少事。

  從這些府邸裡出來,祝纓又繞了遠,往老馬的茶鋪裡去看一看,卻見茶鋪還關着門。上面貼了張紙,寫着“回鄉過年,正月十五開市”。

  沒到十五,朝廷就開了印開始辦公了。

  祝纓要做的還是把一些田産歸還苦主,除此之外,她在朝上一言不發。

  施鲲還在督造帝陵,說話的時候不多。王雲鶴念着正月,也不怎麼說話。劉松年正在準備休緻,奏本都寫好了,隻等出了正月就遞上去。

  他仨不說話,底下也沒幾個人說話,都等皇帝安排。給皇帝幹冷場了。

  皇帝也不知道這個時候要幹什麼,去年這會兒他才當太子,雲裡霧裡,也不記得先帝做了些什麼了。

  皇帝道:“各部各寺,将職責寫來報上。”

  大正月的,給六部九寺派了個寫彙報的活兒。六部九卿一齊答應了。祝纓把這活兒推給了施季行,施少卿的爹是丞相,幹錯了有人兜着。且寫個東西,施季行幹得來。

  施季行謙遜了一回。祝纓道:“你也是新到大理的,就當自己也熟悉熟悉了。”

  施季行慨然應下,這個活計不難,抄抄儀典,再把去年辦魯王案的總結給抄一抄,弄個拼盤就怼給皇帝。至于大理寺具體辦案的一些内情,施季行知道得不多,就算多,也不告訴皇帝。

  誰會把自己幹活的底細通通招供給上司呢?

  其餘各部的心思也都差不多,皇帝,知道個大概就得了,他要是什麼都知道了,下面的人還怎麼幹活?主要是這個皇帝資質一般,孔子弟子三千,也隻有七十二賢者,皇帝屬于剩下那兩千九百多号人裡的一個。很難給他變成英明君主。大臣們希望他垂拱。

  窦尚書就要寫天下戶口、田畝的減損,寫受了災,但是自己很努力,把賦稅給收齊了。窦尚書還挺能幹,額外把天下各州的簡要情況都派人給抄了下來。什麼某州田多少、人口多少……全是枯燥的幹貨,沒有半點生動得讓想看下去的内容。

  姚尚書就要寫考核官員的标準之類,全是廢話。

  每個人還都寫得特别的長,你寫八千字,我寫一萬字。

  趙蘇在肚裡把駱晟詛咒了八百回——這活又落到他頭上了。沈瑛有意去寫的,不幸正月裡又死了人,沈瑛隻好又去吊唁,深深地覺得自己這個職位是真不吉利。

  把他們寫的這些東西攢起來,能湊成一本《會典》加《會要》,事實上,很多内容也就是從這些書裡輯錄出來的。夠皇帝看了打八百個盹兒的。

  各人陸續交上,正月也過了,祝纓把地也發完了,大理寺正式地閑了下來。

  祝纓每天在朝上混日子,看着皇帝的臉一天一天地麻木下去。

  李侍中是皇帝潛邸時的老師,皇帝召了他來講解這些内容。李侍中對皇帝道:“這……都寫在這上面了。”又勸皇帝,讀書要沉下心來,做學問是沒有捷徑的。

  待皇帝把這些東西讀完,對着手治國也沒有多少感悟。好在他是皇帝,決定要試一試手。他先要調趙王邸的一位官員去做吏部侍郎,從整頓官員入手,接着,此人就被參了,還是鐵證。

  禦史把證據都擺上來了,于是作罷。

  皇帝想把宮室修葺一下,先帝最後的時光又瞎又病,幾乎不在後宮裡,後宮不少地方都有所損壞。先帝嫔妃們搬走,新君的後妃搬入,有些地方就需要維修。

  工部上奏:“方值春耕,不合濫用民力。”

  戶部報:“去歲稅賦艱難,當以内藏維修。”死活不出錢。

  皇帝想賜幾處田莊給皇後的兄弟,這位仁兄之前跟魯王的妻舅鬧了一場,可吃了大虧,皇帝要補償。丞相出來了,王雲鶴道:“這些都是民田,陛下為天下主,豈能因愛而損百姓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