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雲鶴一聽就懂,這樣的配合是非常好的。他想在那幾個地方抑兼并,祝纓就把案子查到那裡,順手辦幾個惡霸劣紳,利于抑兼并,同時也能澄清吏治。
這件事祝纓可以提,他不方便提。當然可以私下授意祝纓,但又不好開口,祝纓畢竟不是他門下弟子。
此事還需要“能幹”的人去辦,再好的計劃,執行的人愚蠢,也能給辦砸了。如何能用一個案子把劣紳給治了又不是擾亂地方,不牽連無辜、不讓鄉間的寬厚長者惶惶不可終日,是很考驗能力的。
他之前就是用皇帝開路,現在祝纓接着利用皇帝,把大理寺的手伸了過去,幫他打人。抑兼并,肯定會受到當地士紳的阻撓,地方官過去很難一下子展開,正僵持的時候,憑空伸出一隻手來把對家給提走了,完美。
王雲鶴有點同情地看了看皇帝,皇帝還樂着呢。他又有一點感念祝纓這個年輕人,這人是在用心做事的,還很會騙皇帝,也不計較什麼名利,幫他做了不方便做的事。
王雲鶴很快說:“陛下聖明。”
劉松年也點了點頭。
皇帝高興地說:“那便如此吧!祝纓,這件事就交給你了,要辦好。”
“臣遵旨。”
……——
祝纓離了禦前,就回大理寺找舊檔。
之前就讓大理寺重理舊檔了,現在挑出幾件來,拿到了政事堂,讓王雲鶴挑。
劉松年捏着個茶杯:“又有人要倒黴喽!”
祝纓道:“什麼話?我在幫他們迷途知返,免得泥足深陷!這功德都夠免了我今年的香油錢了。”
王雲鶴從中挑了兩件出來:“這兩處要緊。”
祝纓道:“好嘞,這兩處我派能幹的人去,再摻幾件别的。”
王雲鶴道:“你有心啦。”
祝纓笑嘻嘻地道:“閑着也是閑着。您又不是想不到,君子太吃虧了。我就不一樣了,我亂來。”
劉松年扔了一枚橘子去砸她,祝纓反手一抄,抄在了手裡,一邊剝着吃,一邊往外走:“唔,味兒隻能算湊合,還是福祿縣的橘子能吃現成。”
劉松年在她背後啐了一口。
祝纓回去把活計給派了,施季行看了這些案子,低聲問道:“是陛下又……”
祝纓道:“複核各地大案,本就是大理寺職責所在,幹就幹了。”
“也對。”
這邊大理寺加緊辦案,那一邊陳萌一來一回,終于把陳巒給帶回京城了。天氣炎熱,陳萌将父親在寺廟裡火化了,骨灰裝壇,棺木裡放的是一套陳巒的衣冠,帶着妻兒家仆,人人累得嘴唇發白。
正趕上先帝下葬。
陳萌父子跟着君臣送葬的大隊,先去把先帝送進了地宮,看着封了陵,再回來辦自己父親的喪事。
皇帝辍朝的那一天已經辍完了,徹底送走先帝,他就繼續上朝了。
就在這一天的朝會上,劉松年拿出了自己的第二本“乞骸骨”的奏本。說先帝都已經葬了,再不走元年都要過了,他就是說話不算數了。
皇帝仍是不準:“何必如此匆忙?我還有事要請教丞相呢。”
劉松年道:“臣本閑雲野鶴,誤入廟堂。”
皇帝道:“既來之,則安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