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纓也笑着說:“那确實。”
鄭熹寫好了條子,沒再問祝纓對京兆府新人選的看法,祝纓也沒有再提及,這個問題暫時不是她該考慮的,就是鄭熹,也未必就能決定了。她現在也沒有必要捧上這個位子的人選,至于鄭熹透露出來的想讓她接任,就更沒譜了。無論是年齡還是資曆,她離這個位子都還差不少。
鄭熹寫好了條子,祝纓接了,吹一吹,道:“那我就等着府上的燒尾宴了。”
鄭熹道:“隻管來。”
祝纓提着那張條子回了家,路上難得遇到了要查她的人,她将條子一展,随從将燈籠一照,就着火光,對面的人也看清了是她。掃一眼那張條子,來人并未細看就說:“原來是祝大人!道上暗,請您走好。”
祝纓道:“你們辛苦了。”
“如今天氣還熱着,家裡也睡不安穩,不如出來吹吹風。”
稍說了幾句,一旁的坊裡傳來狗叫聲,對面的人抱一抱拳,快步奔去查看,祝纓順利回到了家裡。
将這張條子放到了一個匣子裡,匣子裡滿滿的是從她向王雲鶴讨條子開始攢下來的字紙,如今又添了一張。
合上蓋子,祝纓将眼前的局勢想了一想,輕輕地歎了一口氣。
…………
鄭熹拜相的風聲幾天之後就透了出來,這個消息并不令人太過意外。
鄭侯家固然高興,親友也是彈冠相慶,除此之外最高興的一個是便是施鲲。眼見來了一個鄭熹,施鲲樂得臉上堆滿了笑紋。鄭熹進來了,他就能休緻了!隻等鄭熹進了政事堂,他就把奏本遞上去!
思及此,他看鄭熹愈發順眼了起來。施鲲特意到自家夫人供奉的白衣大士的像前恭恭敬敬上了三炷香,念一聲“救苦救難”,許了個心願:“可别再出什麼事了,讓我順順利利的休緻吧!”
段家敗亡之後,鄭熹拜相,除了施鲲,京中竟還有一個人緊張得要命。
孟弘身為衛王府的宦官首領,很快也知道了這個消息,他焦慮地踱着步,不自覺地将右手拇指咬在齒間。
衛王回府前,他便想明了。
待前門傳出:“殿下回府了。”的通報聲,孟弘一正衣冠,疾步迎了出去。
躬身将衛王迎進府裡,孟弘留意了衛王的臉色——不太好。自打立了趙王做太子,衛王的神色間就總是淡淡的。魯王敗亡之後,又添了一些抑郁與憂慮。今天還蒙了一點點的灰。
孟弘跟着衛王進了内室,服侍他更衣,輕輕将帽子從衛王的頭上移開,小宦官捧了打濕的毛巾奉上,衛王接了,将臉埋了進去。
孟弘對宦官、侍女們擺一擺手,他們面面相觑,之後以極輕的腳步滑了出去。衛王拿開毛巾,發現周圍空了,眼前隻有一個孟弘。
孟弘極謙卑地躬着身,雙手接過了衛王用過的毛巾,低聲道:“殿下,今天聽到一些傳聞。”
“嗯?!”
孟弘道:“都傳說鄭京兆要拜相了。”
衛王道:“連你也聽說了嗎?”
“看來消息是準了?”孟弘不等衛王反應又接了下一句話,一句話讓衛王不再生氣了,他說,“機會稍縱即逝,殿下動作一定要快呀。”
衛王挑眉,道:“你這家夥,下面的□□沒了,雄心竟還在麼?”
孟弘是個聰明的宦官,諸王争位的時候衛王也讓他做了一些事情。估且不論效果如何,最後竟是趙王因“長”得了便宜。趙王平庸,衛王是不甘心的。
孟弘道:“奴婢何曾有什麼‘雄心’?有的也不過是對您的忠心。眼下正是您的機會,據您看,今上是英主麼?”
衛王發出一聲嘲弄的笑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