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5章(第7頁)

  “有勞。”

  “不敢,不敢。”

  祝纓這回就肯進他的鋪子裡了,這裡門窗都開着,因而采光尚可。錢掌櫃請祝纓往主座上坐下了,大廚使大托盤往桌上上羊湯大餅,又有各色小菜,錢掌櫃還往酒樓訂了酒席,又備下了上等的美酒,又給祝纓特意上了茶。

  祝纓道:“坐吧。”她眼睛一掃,又問張半仙腿怎麼了。

  張半仙很慘,因為姓張,上次祝纓路過他的時候多照了他,把他吓壞了,越想越害怕,連夜想翻牆跑路,不合太緊張,把腿跌斷了。腿斷了,就不好跑,被巡夜的揪住了,今天隻好回來了。

  祝纓道:“多喝點兒骨頭湯,以形補形。”

  張半仙哪知道自己差點得了個“親戚”呢?哭喪着臉應道:“多謝大人關心。”

  錢掌櫃他們把老馬還叫了來,祝纓指着老馬道:“這裡的事,你今天要坐下了,就離不開這是非了。”

  老馬站起來就要跑。

  祝纓笑了,對錢掌櫃說:“我離開京城十幾年了,街面上的人物已是換了一批,我都不太認識,勞您為我引見一下?”

  錢掌櫃哪敢說“不”?逐一介紹,行騙的、毆鬥的、打手暗算的……最後一個是張半仙。

  祝纓道:“自從王相公不做京兆做丞相也有二十年了,京兆府不大管着諸位豪傑。大理寺管不着京城治安,我還是有些事要向各位打聽的,怕到時候彼此不認識,生了誤會卻誤事,先認識一下。以後有事少不得勞煩諸位。”

  錢掌櫃等人都是老江湖了,聽她說得越客氣,心裡越害怕,都說:“不敢。”

  祝纓将眼睛望向一個穿得緊單薄的壯漢,這位在這些人裡有些格格不入,他有點像老穆,靠拳頭的,偶爾也殺人。但殺人隻是江湖傳說,據說沒人看見過。這人起身,甕聲甕氣地道:“聽大人吩咐。”

  他的頭壓得很低,老實得緊。錢掌櫃見狀,心道:這個樣子不像是怕官,倒像是被整治過了。

  外面棚子下的桌子上停了一隻鳥,低頭不知啄着什麼。祝纓對胡師姐道:“打它。”

  胡師姐也不遲疑,摸出一枚彈子,鳥兒應聲而斃。各路“豪傑”心道:這是立威麼?不過是一手确實是俊。

  祝纓道:“話說開了就好,青君啊。”

  祝青君應聲而出。

  這些人早就看到了祝青君,心裡也在想,真不愧是“大人”出門還要帶個水靈的丫頭。不想祝纓卻是讓他們認識認識祝青君與胡師姐:“認好她們兩個,以後我不得閑,有話會讓她們傳的。”

  祝青君顯出一個笑來,胡師姐雖然吃驚,也應了一聲。“豪傑”們又開始懷疑,不知道祝青君有什麼本事,竟是不能演示的嗎?

  祝纓也不說,她知道的,江湖上有一些忌諱的。江湖很奇怪,既不大瞧得上女人,又很忌憚闖出名号的女人,這樣的女人一般比男人還狠。她把祝青君與胡師姐叫出來,胡師姐又露了一手,則祝青君也跟着不會被過份的輕視了。

  至于能不能立得住,她相信祝青君可以。

  祝纓道:“坐下來,吃飯。”

  衆人陪她吃了一餐,祝纓吃飯也不端架子,吃得也不慢,從容吃完,微笑着對他們說:“大理寺雖然不管京城治安,你們也不要鬧得太過份。”讓百姓不能靠正經的營生過上好日子,是朝廷的錯,别的不說,這些人裡就有乞丐頭兒,俗稱“團頭”的。他們也控制着乞丐,可是乞丐哪兒來的呢?

  隻要不“過份”。

  吃完了肉湯大餅,祝纓與祝青君、胡師姐一路走回府。走遠了一點,祝青君才問:“大人,為什麼?”

  “嗯?什麼為什麼?”

  祝青君道:“您是大人,要他們做什麼,他們也會做的。”

  “嗯,糊弄上峰的事兒,可不止是衙門裡有啊!得叫他們知道,糊弄不了我。知道他們都住哪兒、窩在哪兒、手下都幹什麼的嗎?”

  “額……我這就去摸他們的底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