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他的以此類推,在朝廷的地面上,對自己人防備不深。窦朋又是個精明能幹、見微知著的人,查出來也不難。窦朋知道事情不簡單,沒有當面質問冷将軍,隻是暗中扣他撫恤之類,背後卻給王雲鶴說了。
“他還真是聰明。”
冼敬道:“他肯掀這個蓋子就不錯了,多的是糊弄過去的人!”說着,不由切齒。他以前也幹過戶部的,當時沒尚書,他一個侍郎管戶部,覺得自己盡心盡力,管得效果還挺好。哪知下面也是糊弄他,現在這個局面,冼敬自覺臉上不好看。
如果讓冼敬遇到這件事,他或許也能查出來。但是沒遇到,他也就不知道。祝纓明白這個道理,但沒心情安慰他,隻說:“這一關不好過。”
冼敬道:“所以拜托你啦,我知道老師是會得罪人的,咱們能給他轉圜一下不?”
祝纓道:“轉什麼轉?不如把實情對他們講了!挑明了,要麼身死家敗,要麼就認真起來。不過據我看,難。”
冼敬道:“那可也沒辦法了。對上了就對上了吧,總也無愧于天地了。”
祝纓道:“我明白了,我會盡力同他們講的。”
……——
與冼敬道别之後,祝纓沒去見鄭熹,他等了一等,攔下了面聖完的王雲鶴。
王雲鶴微笑道:“怎麼?”
祝纓道:“我才見了詹事。他說的是真的嗎?”
“他說了什麼?”
祝纓簡要複述了一下兵制上了問題:“鄭侯他們剛才還在政事堂,我先去對他們講。”
“你站住,不要動。冼敬糊塗!該我說的,你能說什麼?”王雲鶴嚴肅地說,“你莫要管。你做的已經夠多了,你要留下來。隻是日後你與他們分道揚镳的時候,不要太傷心。”
祝纓怔住了。
王雲鶴笑笑:“你呀,心太軟,得讓歲月磨一磨才能出鋒刃。”
祝纓道:“您還當我是孩子?”
王雲鶴道:“冼敬對你說什麼了?”
祝纓道:“您要搶時間。”
王雲鶴笑了:“他也不懂!我可以告訴你,不會馬上就動鄭、冷等人大戰在即,臨陣換将已是不妥,何況這樣大動幹戈?動,也不會馬上動邊軍!募兵不過試行,數目也不會太多。但有這麼個說法,我就可以逼他們自己整肅!讓他們能夠應付馬上要來的一戰。”打完了再動。
祝纓放下心來,對王雲鶴笑笑。
王雲鶴卻不笑了,他緩緩地往政事堂踱了去,胖胖的背影越來越遠。
“我不會傷心啊。”祝纓喃喃地說。
王雲鶴回到政事堂,冷将軍等人仍在。王雲鶴毫不尴尬,先與鄭熹等人打過招呼。再質問冷将軍:“軍中積弊,究竟如何?”
冷将軍梗着脖子道:“都是舊例!絕無越軌之處!”
王雲鶴抽出一個本子扔在桌上:“是嗎?”
鄭熹揭開了一看,不由皺眉,試探地問王雲鶴:“這?”
王雲鶴道:“容不得你們胡亂應付了!”
鄭熹笑道:“您可真吓人,我還道您要不管不顧了。”
“我可沒有吓你們。你們做得成還則罷了,一旦有失,就什麼都掩不住了。到時候就不是我要如何,是胡人會把朝廷官軍如何了。”王雲鶴冷冷地說,“元光你也是知道的,這兩年朝廷賦稅如何,還禁不禁得起他們這樣揮霍?一旦戰敗,百姓遭殃不說,你們就一定能保全首領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