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7章(第6頁)

  ……——

  祝纓卻持續着沉默。

  事情還照辦、宴會照赴,施鲲家裡照跑,劉松年的飯她也去蹭。但卻不輕易發表意見了。

  相熟的人裡,其他人,包括劉松年,竟也什麼話都不說了。

  施鲲在家裡養花,祝纓今年再到他家裡,就見他在府中建了個大暖房。

  祝纓笑道:“什麼花兒我不太懂,到南方淨吃果子去了。不瞞您說,家父家母在南方天氣濕熱,我很擔心,設法為他們修建山中别業以避暑消夏。但是南方的果蔬之豐富,确是二老先前從未享受過的。”

  “唔,南方的果子運到了京師,無論如何也不如枝頭新摘來得鮮美。我那大郎,曾未到極遠,回來亦說,運到京師的瓜果,不如當地吃着香甜。尤其荔枝一類,驿馬送了來也都變了味兒了。福橘倒還勉強,也是因它本就不太易壞。”

  兩人就吃喝玩樂聊了挺久,施鲲已從兒子那裡知道了大理寺沒再動多餘的手,但他更看得明白——上一輪已經打完了。

  眼下這是休息呢?

  施鲲不多言,隻先看着。鄭、王二人到底沒有對立,雖然有些矛盾,但也在彌合。這是施鲲願意見到的,至于最終會不會鬧掰,施鲲不願意去想。他隻要拉住了兒子别往裡面沖,現在施家仍是安穩的。

  施鲲感慨了半天的南方水果,祝纓心道:辦法其實也有,但是勞民傷财,若成了慣例就是罪過了。我才不弄呢!

  陪他感慨了半天,回家之後派人給施鲲送了兩罐子的荔枝蜜,收到了施鲲手書的一封感謝帖。

  祝纓順手把帖子扔到了一個匣子裡存着。

  隻有陳萌嘀咕兩句:“王相公何苦?心懷天下,也要兜得住,真不想看到他沒了下場。現在休緻,他的名聲也比先父好。要是更早,隻怕是個人人稱贊的聖人了。你也免受些夾闆氣,鄭相公可不是個好相與的。”

  祝纓笑道:“我做陛下的臣子,誰能給我氣受?”

  陳萌道:“我算服了你了,行了吧?聽說朝上新進了幾個人,怎麼樣了?”

  他說的“朝上”便是指日常的早朝,身着朱紫的那一批。

  “乏善可陳。”祝纓撇嘴。

  “你可不要太不放在心上啊!他們這些人,在史冊上占不了兩行字,站在咱們面前,你我還不是要笑臉相迎?”

  祝纓道:“我明白你的意思,可确實乏善可陳。做人沒特色,做事也……不出意料。壞都壞不出新意。記在史冊上,也都是流水賬。”無趣到她都盼着陳萌和駱晟趕緊回來了!

  陳萌道:“隻怕都還收着。信不信,日後給王相公排頭吃的,就有這些人。”

  “那是會有的。王相公也不是孤身一人不是?”

  陳萌道:“論理,這天下也該整頓一番了,隻可惜哪有這麼容易的事?譬如一個家,原是老夫人管的,她死了,新娘子來掌家,不得掃走一些老貨?偏偏咱們這位陛下……”

  祝纓道:“陛下才登基多久?”

  “反正夠愁的。他不能幹,王相公能幹,他隻管給王相公撐腰就好。我卻擔心他的腰也不很硬,又琵琶别抱。王相公想幹事,就得占住了政事堂。這就又招流言了。這流言背後要說沒有人指使,我是不信的。”

  祝纓道:“天子廣有四海,哪有在一棵樹上吊死的?”

  “這麼說,王相公是危險了的?”

  祝纓道:“不知道。走一步看一步呗。”

  陳萌認真地看着祝纓道:“兩家都與咱們不相幹!你别一頭紮到哪一個的懷裡去才好!鄭七與你的淵源我是從頭看在眼裡的,他也算不得什麼好人!不過比我那個糊塗舅舅強些罷了。你還有父母!哎,你納房妾吧,開枝散葉,忙了半輩子了,淨操心了,别什麼都沒落下才好!”

  “知道啦!陳夫人!”

  陳萌道:“我好心勸你,你倒打趣我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