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纓搖了搖頭,說:“冷将軍他們的機會,還是在戰場上。胡人是不會聽陛下一句話就退了的,是得真刀真槍的幹。”
鄭熹笑而不語。
鄭奕道:“好吧,你心軟,不肯與他們對上,我卻沒那麼多計較的,我去盯他們。”
鄭熹道:“都去吧。”
他最後把祝纓留了下來。
眼見所有人都走了,隻剩他們倆,鄭熹看着這個“年輕人”。初遇祝纓的時候,他是無論如何也預料不到祝纓會有今天的。而祝纓竟是他所拔擢的人裡走得最高、最能幹的一個,鄭熹歎道:“早年不該為了省事兒,派你總往京兆府去找他。”
祝纓笑笑:“我的來曆您知道,一照依王相公所設想,我是絕沒有機會與您同殿為臣的。大約,我能騙一騙一些腦子不好使的富人,讓自己手裡有倆糟錢兒,一家人過得舒服一點。我的道兒要是走偏了,興許您也能見着我,從陛下那裡騙些香油錢、或許還能騙個小官兒當當,最後被君子當妖道給斬了!”
鄭熹大笑!
“促狹!促狹!”
祝纓道:“說的實話,都看着我呢!也有問我的,我能說什麼?我隻能說,我忠于陛下!不然呢?說誰就是拉着誰一塊兒投井呢!”
鄭熹道:“何至于此?”
“自打鬧起來,沒少操心。問了好些人,都是——抑兼并可以,别查我的隐田就行。”
“刻薄啦!”
祝纓道:“是刻薄,難道不是實情?”
“也是。”
祝纓道:“我再說點實在的?”
“嗯?”
“王相公可以敗,可以死,但不會窩囊地退。”
“那就難辦啦!”
祝纓道:“那就是您去想的事兒了,您二位,我真不忍心看到你們起紛争。我隻想提醒您一件事——這些日子的流言,已經在陛下心裡種下了種子,在提醒他提防大臣。您是丞相。”
鄭熹道:“他……”
祝纓道:“英主不會在乎那些流言,在乎的人,就會更加的在乎,也不會隻注意一個人。”
鄭熹認真地點了點頭:“你這話說得對。”
祝纓道:“是您引我走上這條路的,我不想看着您有疏漏。今天能用他對付王,就怕明天,也會有人用他對付您。”
鄭熹又點了點頭。
祝纓道:“我能說的也就隻有這些了。說來慚愧,抑兼并,任地方的時候我幹得比他們狠。”
鄭熹失笑:“知道你為難。”
“也不是很難,我隻說實話,能說的我都說了。至于我能做什麼,您看下去就是了。”
鄭熹認真地看着她,祝纓也毫不退讓,鄭熹點點頭:“不會讓你很為難的。”
“那就是還有一點兒,也行。”
鄭熹笑道:“難為你啦,回去好好休息吧,現在還不用你出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