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哦?手上的不想做了?”
祝青君搖了搖頭:“我會做完了,等到種子播下去,我想領押運糧草,又或者到邊城探路的差使。”
祝纓道:“原因。”
祝青君道:“我現在領的差使不是不好,要是在梧州,會更順利。現在,他們心裡擰着勁兒。我……我認得路,在路上走着更自在些。”
“就這?”
祝青君擡起頭來,目光中是一片坦然:“我在您身邊的這些人裡是特殊的。别人的出現都有緣由,唯我沒有。别人身上都有官銜,我沒有。譬如卓郎君,出身沒得說,正經讀書出來的官員。譬如阿喆,雖然是個女子,卻是将來的頭人。
他們名正言順。隻有我,女孩子、奴隸出身,因緣際會才得見識這一片天地。做個仆人又或者跑個腿還沒人說什麼,叫我如蘇喆她們一般領着官方的差使安排人,便會引起種種的質疑。
便是做得好了,也……不過如此。阿喆他們,做得好了,能順着領更大的差使。我,哪怕做好了,您以後更不好安排好。”
祝青君深吸一口氣:“與大營相關的就不一樣了!老天要收回一個人的命的時候,不會管是男是女、是高貴還是卑賤。殺人的時候,一刀子進去,該死就是死。
我想做官!就像老師、像江娘子她們一樣!我想從最明白的、最清楚搏命的事兒幹起!鄭侯大營的兵們是沖殺在前的,我就未必沒有機會了。”
祝纓道:“唔,不錯,不過不能你自己一個人,把行轅裡的娘子們聚起來吧。都不是什麼嬌娘子。官職,我現在且給不了你,你以行轅的名義去辦差,聽我的令,不許擅自行動。有功我便為你表功。”
祝青君身體僵硬,目光卻很激動。她一直知道祝纓是縱容她們的,甚至在幫她們。她才大起膽子提出這樣的要求來,但是能夠得到首肯,還是讓她覺得驚喜。
“大人!”
祝纓點了點頭,道:“沒有誰是應該卑賤的。去吧,把手上的活幹好,與項漁辦個交割。”
“是!”
……——
祝青君變得愈發忙碌了起來,她與項漁兩個将負責的村子跑了個遍,又接了部分老兵的家眷——還有一部分是沒有妻兒的。又督造住所,起了個頭之後,将事務都移交給了項漁。
便在此時,鄭侯那裡移文過來給祝纓,胡兵有異動,他又調了人馬往邊境上前移了三十裡,要将糧草續上。
祝纓便派祝青君押送糧草,往北境而去。
祝青君帶着幾十名女子押隊,路上不免被人指指點點,她也不在意。除了這些姐妹,押運隊伍裡的人手都是她挑選過的,皆是她安置的老兵,都是認識的人。
祝青君啟程之後,朝廷又派了人過來給祝纓宣旨。
這一回來的是餘清泉,一路風塵仆仆,見面之後便對祝纓道:“恭喜。”
祝纓道:“誇我呢?”
餘清泉笑道:“當然。有旨!”
行轅忙準備了起來,餘清泉一臉正經地宣了旨——政事堂加祝纓為營田使。
祝纓接了旨意,與餘清泉坐上叙話,祝纓又恭喜了餘清泉。他如今不做禦史了,資曆熬夠,被安排到了吏部。
餘清泉道:“原本陛下、政事堂都擔心北地亂相蔓延,不想您将事情辦得如此漂亮。王相公說,辦這些事情,還得是您!臨行前見了窦尚書一面,他還誇您呢,說,原本很煩與那群丘八磨牙。有您在,方便多了。”
“他不罵我就不錯了,他可沒少為難我。”
餘清泉笑道:“您也為難他的呀,扯平了。”
祝纓道:“那請告訴他,就算開荒了,一時半會兒也是不能見效的,怎麼也得過個五年十年的。現在天時不太好,得讓百姓緩過來,事情才能長久。”
餘清泉道:“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