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4章(第8頁)

  祝纓道:“我隻辦違法之人。天下這些人,屋頂掀開了,拿着尺子一量,沒有完人,我也不會要每個人都做聖人。别做得過份,我都能容忍。”

  餘清泉知道,想讓祝纓明确表态是不可能了,但是隻要她不用力針對,那倒是能松一大口氣。

  他鄭重地一揖:“我為天下蒼生,謝過大人了。”

  祝纓道:“我與蒼生,不用别人橫在中間。”

  餘清泉臉上挂着淚,呆呆地擡頭:“您?”

  祝纓道:“你們,如果少一點把蒼生挂在嘴邊,多幹一點實事,王相公也不至于這麼累。若從你我初見開始,你便習研庶務,他也能輕松一些。”

  餘清泉道:“彼時是有打算的,後來竟耽誤了。今時今日,如今如何走得開?”

  祝纓搖了搖頭:“言盡于此。”

  說完,也不管那個奏本,點一點頭,邁步走了。

  留下餘清泉立在原地一抹臉,急急地将祝纓的奏本拿起來看了一下。條理清晰,憑誰看了都得說一聲好。這樣一份奏本送上去,陛下、政事堂必是滿意的。看看這手筆,竟有些王雲鶴的風範。

  明明氣質很合,如何竟終不能相融呢?!難道是祝纓想自行其事以顯其能?這……

  餘清泉恨得直捶桌子。

  還得把奏本給收好了,原模原樣地給送上去。

  …………

  祝纓不管餘清泉怎麼想,待餘清泉一如往昔,好好地招待,再好模好樣給人送走。

  再回行轅,派人盯着輸糧、開荒事宜,自己也不時裹件青衫就下去看看。

  這一日,她才從外面回來,就聽到祝文說:“大人,顧郎君來了。”

  祝纓點點頭,心道:正是春耕的時候,他來做什麼?是春耕遇到了難處,找我要耕牛來了,還是與官軍起了摩擦,找我協調來了?

  擡步走進去,顧同正在堂上等着,猛一見她一身青衫,有些恍惚:老師看着還挺年輕哩!

  祝纓道:“發什麼愣呢?”

  顧同忙說:“老師,是有這麼一件事兒。我也不知道怎麼的,那一天,我正在田裡呢,有人找到了我……”

  當時,顧同正在兩個老農吵架,他們是老兵的家眷,辛苦來投奔兒子,一看有地,雖然是要開荒,但是借牲口給農具的,也都不挑剔。

  起初千恩萬謝要供長生牌位,沒兩天就起了争執。原籍的氣候與北地不同,彼此對何時耕種産生了分歧。

  老兵原籍正是中原腹地,皇曆就是照着這個地方的氣候編的,當然合适。北地寒冷,日子不對,得往後推。老農堅持看皇曆用以前的習慣,顧同堅持北地經驗得往後挪挪。

  吵得不可開交之時,衙役來找顧同:“大人,衙門裡來了客人,挑着兩擔子禮物。”

  顧同還以為是哪位老鄉來感謝他,裝半筐谷子幹菜、捆兩隻雞鴨挑了來送給他。

  到了一看,兩擔子裡裝的是金銀細軟,打頭一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,穿着綢衫、腰束革帶,極有禮貌地口稱:“拜見世叔。”

  然後遞上了一張名帖,來人自稱姓荊,是南平縣人,父親名叫荊綱,與顧家同是梧州人。荊綱一直在外為官,現在聽說了同鄉顧同在北地,特意派了兒子過來拜見。

  顧同知道荊綱是誰,荊家當初可被祝纓收拾過一回,後來倒是老實了。但是顧同與荊綱是沒有很深的交情的,來找他幹嘛?

  他接過了名帖,一看果然是他知道的那個荊綱,名帖還附了禮單。顧同道:“遠道而來,還這麼客氣做什麼?”

  荊鵬又取出一封信來,雙手遞了過去:“家父的意思,都在信裡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