荊鵬又取出一封信來,雙手遞了過去:“家父的意思,都在信裡了。”
顧同一面讓荊綱坐了,一面拆信,口裡寒暄兩句路上辛苦。
荊鵬道:“家父任上離北地不遠,一路還算順暢。”
顧同掃了兩頁,心裡有數了,荊綱這是請他代向祝纓讨情,想到祝纓手下做事。
顧同算了算荊綱的年紀,又回憶一下荊綱這帖子上的頭銜,就猜荊綱是不想一直被埋沒,這是找上進門路來了。
顧同将帖子收了,信重新折好,問荊鵬住在哪裡,安排他住下,又要給荊鵬接風。素未謀面的叔侄二人推杯換盞間,顧同也問明了荊綱的情況。
從六升五是很不容易的,哪怕是進士科,沒個後台也是很難的,一般人就是熬。自己雖沒升到五品,但是老師把自己從縣令又變成了個司馬,頭上還沒知府的那種,明顯人一看就知道是五品在望了。一切,都拜老師所賜。
但凡相關的人有點腦子,都會考慮一下這條路。
荊綱是個明白人,這個顧同知道。
不過他吃不準祝纓的想法,祝纓一直以來更喜歡用一些年輕人,從頭開始教。這樣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——年輕人還沒有沾染上一些奇怪的習慣,好定型。
顧同稍一思索,還是決定為荊綱遞這一回話。
…………
“所以你就來了?”祝纓問。
顧同有點忐忑,仍是解釋道:“荊綱也不算庸材,您現在又多兼了一個營田使,正是用人的時候。眼下朝裡,王、鄭之間是因戰事休戰,又不是不再鬧了,您手底下調個人來,萬一是哪一方的,到時候公器私用,把正經事拿來黨争。誤您的事兒。”
他的聲音越說越小,偷偷看一看祝纓,見她好像沒有生氣,又提高了一點聲音繼續說:“王相公是君子,可手下也有歪瓜劣棗呢!鄭相公那兒就更不用說了,他們對您好,也不是就不對别人使壞了。不如弄個服您的人來。别的不敢說,用荊家比用生人要強啊。”
祝纓道:“話都讓你說了,我還能說什麼?”
顧同笑了,傻乎乎的,仿佛十年前:“您答應了?”
祝纓道:“哪有那麼容易的?不得與吏部協商麼?”
顧同小心地道:“北地,還是有缺的嘛……”
祝纓隔陣子就踢幾個官員進囚車,空缺是确實有的。王、鄭兩派的人都老實了不少,這幾個月倒是單純地為自己犯法的官員被她抓了幾個。
祝纓道:“他的名帖呢?”
顧同忙從袖子裡抽出帖子來:“在這裡。還有一封信。”
祝纓拿了一瞧,問道:“荊鵬呢?”
“安排在驿館裡了,我這就把他叫過來。”
荊鵬的個頭比荊綱高,長得隻有三分像荊綱,更多的是像他的母親。見人都帶一點笑,見了祝纓也是納頭便拜。
祝纓把他扶起來,道:“你有些像你父親。”
荊鵬道:“晚生比父親還差得遠,以後會更加努力的。”
祝纓問荊綱的身體之類,荊鵬都說好。祝纓問道:“你五叔怎麼樣了?”
荊鵬道:“回鄉侍奉阿翁了。”
祝纓道:“他要能安下心來,你們家才能省心。”
荊鵬隻好陪個笑,荊五才到他家的時候,是行動間就能闖禍的一個主兒,父母為了這個弟弟沒少費心。後來總算打好了一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