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忙說:“召鄭侯回來!祝纓暫代,能行麼?”
因被胡人痛打過,皇帝在這件事情上也學乖了。祝纓的忠心那當然是有的,但是領兵,他行嗎?
鄭熹道:“臣父統兵多年,看人一向準的。”
皇帝又問王雲鶴,王雲鶴道:“不是祝纓行不行,而是别人不怎麼行。
眼下朝中諸将皆不如鄭侯,鄭侯所定之策,當優于旁人。派人替換鄭侯,有能力的,可能會改變策略,多半沒有鄭侯高明,易敗。沒有能力的,一旦自負隻會做得更糟糕。如果循規蹈矩,就會戰戰兢兢膠柱鼓瑟,不知變通,也易敗。一旦策略有變,是一連串的變動,誰都不能保證改道會改成個什麼樣子。
要在大事上能堅持,小事會變通,能應付這個局面的,祝纓是一個。”
皇帝聽到這裡,也已取中了祝纓,他仍問窦朋。
窦朋道:“祝子璋一向務實。”
皇帝又問太子,太子很稀罕鄭、王居然都沒有反對祝纓,他想了一下,道:“丞相們說得有理。”
丞相們于是建議皇帝下诏,召鄭侯回京“述職”、“受賞”,鄭侯離開期間,讓祝纓暫時處理前線事務。
……——
“這不是胡鬧嗎?祝子璋何時領過兵?要說他安撫北地,我也不說什麼了。代鄭侯?要是勝了,就該收兵。若是還有大戰,就該選派良将!這算什麼?讓鄭熹的門生接着把持北地軍務?”一個文士模樣的人說。
冼敬道:“這話過了!他可不是什麼鄭家門下。”
餘清泉道:“可也暧昧不明。且他确乎未顯将才。”
冼敬問道:“陛下首肯,政事堂也簽了名,不然呢?”
先前那個文士道:“總不能都交到他一個人手上吧?不如……分其權?”
“嗯?”
文士道:“也是為了保全他。權柄太重,易生禍端,對他也不是好事。您算算,他如今在北地的權勢!恐怕盛極而衰。他身上有四個使職!”
文士一個指頭一個指頭的掰着數,聽得冼敬背上泛起汗來,驚道:“确乎不好收場!”
“他還不到四十歲。”文士又添了一句。
這位是冼敬的同年,如今也在京城,現做了學士,與冼敬關系倒是不錯。
冼敬道:“我去同相公說去。”心裡想的卻是,難道老師看不出來?為何會同意呢?哪個臣子有這樣的權柄,都是不好的。
他找到了王雲鶴,想聽聽王雲鶴的看法。
王雲鶴道:“既是使職,待胡人求和之後,便可解職入京。到時候,他也有四十歲了吧……”
“隻怕到時候威勢已成,陛下也難以馭使他了。”
王雲鶴道:“陛下與大臣,當是相知、不相負。馭使?你怎麼能有這樣的念頭?”
冼敬忙反省,王雲鶴道:“眼下第一要應付外敵。”
“是。”
冼敬這裡還是聽了王雲鶴的話,将自己人按住了。不料沒幾天,宮中卻又傳出旨意來,派了冷侯到前線,将前線兵馬分作兩部,冷侯領東路、祝纓代領西路。
冼敬聽到消息,驚出一身汗,急急去找王雲鶴辯解:“不是我!”
王雲鶴的眼睛摳了進去,看了一眼冼敬,道:“我知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