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0章(第7頁)

  門上仕子投向祝纓的目光中帶着評估,他們知道她是誰。

  王叔亮與祝纓并肩入内,路過這些人時,王叔亮聲音不大不小地說:“家父需靜養,恐不能多談,還請祝公見諒。”

  祝纓順勢問一兩句病情,衆人尖起耳朵來聽,王叔亮與祝纓已經走遠了。

  轉過一道門,王叔亮臉上的擔憂就更明顯了,他對祝纓道:“很不好。這兩年越發的累,我隻恨自己沒有習得他半分的本事,隻能幹着急。還請您體諒一下我為人子的心,一會兒别說太愁人的話。”

  “這話從何說起?”

  王叔亮道:“有些人擔心家父,不過是為了他們自己。家父……”

  祝纓道:“我明白了。”

  王雲鶴正躺在床上,檐下是一排小藥爐,四下彌漫着藥香。王叔亮先進房去,很快出來:“請。”

  祝纓進了内室,裡面的光線不太明亮,王雲鶴半倚在床頭,胖得搖搖欲墜。

  祝纓先向他見禮,王雲鶴有絲欣慰地笑道:“回來啦。”

  “要是能再多給我幾天就好了。”

  王雲鶴輕輕點了點床前的凳子,祝纓坐了過去。王雲鶴看着祝纓道:“還好,陛下在危急的時候還能想到你。”

  祝纓道:“您把我看得太好了。”

  王雲鶴搖了搖頭:“這樣就好。”

  祝纓見王叔亮在側,眼睛一直盯着王雲鶴與自己,顯出不想她多說話的樣子。對王雲鶴說:“我說,您聽,有什麼不妥的地方,您再發話。”

  她簡要地說了北地的情況,包括了就地安置開荒、就地招募新軍等等。王雲鶴道:“這些我都知道啦,你做得很好,我也可以放心了。”

  祝纓一噎。

  王雲鶴虛弱地笑了,對祝纓道:“忙碌一生,倒不如你在北地腳踏實地做得好。不過我對揚州倒也有些心得。把我的手本手劄拿過來。”

  王叔亮取了手劄,王雲鶴對祝纓道:“這個給你了。”

  祝纓雙手接了,王叔亮對她頻頻使眼色,祝纓道:“您安心靜養,我回去研讀,有不明白的地方再來請教。”

  王叔亮眉頭一松,外面管事卻又來彙報,說是冼敬來探病。王叔亮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了,對王雲鶴道:“我去迎一迎他。”

  祝纓也起身,與他一同往外走。兩人中途遇到了冼敬,祝纓看他的面相,也透着點急躁。冼敬看到祝纓,微一怔,旋即點一點頭,擠出個笑容來:“子璋回來了,恭喜。聽聞你在北地做的……”

  王叔亮聽他與祝纓說起了北地的事,也知道他們背後議論起祝纓的時候,認為她在北地做事情路數與己方一緻,但是又不是為他們這一派做事,餘清泉懷疑祝纓是要自立門戶。

  冼敬卻認為,自立門戶也沒有關系,比當鄭熹的打手要好。還讓餘清泉等人對祝纓要禮貌一些,别把人往鄭熹那邊推。

  做得過份了,祝纓本就與鄭熹有淵源,頭也不回紮鄭熹那邊,豈不是給己方找麻煩?

  然而王叔亮實在讨厭再聽到這些黨派之議了,說:“可有什麼要緊的事麼?阿爹才吃了藥歇下了。要是沒有要緊的事,莫要把人叫醒了,這些日子總也歇不好,好容易能睡一會兒。”

  冼敬道:“我落衙回家,順路來看一看。既然能夠安睡,那就不要打擾老師休息了。”

  王叔亮道:“真能靜養就好了!誰要能勸他休緻,就是我的恩人了!”

  冼敬臉上一片為難之色:“此時休緻?老師的心血就要付諸東流了。”

  王叔亮道:“我隻想我爹能安度餘生。”爹總是要死的,丁憂也總是要丁憂的,可是他希望他爹不要是累死、窩囊死的!

  祝纓道:“二位不要動怒,都是為了相公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