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人到了戶部,祝纓開完了晨會,何京就在一邊看着,等到晨會開完,何京搶了第一個與祝纓核對賦稅、預算之類。
兩人有默契,何京的稅給得足、來年的預算也不同祝纓讨價還價。祝纓問道:“還應付得來?”
何京道:“他們叫苦連天的,哪裡是因為朝廷找他們要得多了?我年年括隐,也不耽誤農時做工程。自然應付得來。”
他說着又是一歎:“不過是照貓畫虎,跟在王相公身邊的時候窺着一鱗半爪。”
祝纓把文書推給他:“畫押。”
何京提起筆來寫名字,“京”字才寫到第二筆,外面傳來一聲:“太子殿下到。”何京手一抖,在紙上畫了個瓜子的形狀。
祝纓道:“一會兒再重寫一份吧。”
與何京二人起身迎接太子。
太子見何京面生,問了一句:“這是?”
何京忙自報了來曆,太子道:“良二千石。”
何京趕緊謙虛了幾句。
太子又問祝纓:“我才從陛下那裡過來,聽說鹽州有事,齊王要過去一趟?他一旦過去,供給充足嗎?”
“多撥了五百士卒,糧草、衣甲等都在調撥了。”
“唉,我隻恨不能為阿爹分憂,倒要年幼的弟弟奔波。天寒地凍,他很辛苦,還請一定要照顧他,不要有所短缺。”
祝纓道:“東宮有東宮的責任,藩王有藩王的差使,臣也會恪盡職守的。”
“您一向令人安心,但那是我弟弟,不免關切。戶部派員往鹽州去時,告訴我一聲,我為他準備了些東西。”
“殿下待齊王一片愛護之意,想來齊王也能感受得到的。”祝纓說。
因有何京在,太子略說了幾句就走了,書吏重新給何京謄抄了文書,何京重新畫押,又與祝纓約定了應付完吏部,就請祝纓給他一個向導,他好去拜祭王雲鶴。
何京之外,祝纓又見了幾個刺史,這其中有何京一樣痛快的,也有叫苦連天結果一文也不少交的,也有死活要明年再減一些的。單獨哪一個都好應付,一個接着一個地來,總給祝纓一種“他們要造反嗎”的錯覺。
趙蘇也很快忙完了祁泰的喪事,當晚就帶着妻兒到祝纓府上去拜謝。
祁小娘子一身素服,臉色熬得青白,神态間卻透着放松。蘇喆已經回府換了衣服,坐在一邊陪着。
祝纓聽祁小娘子緻謝,說:“都是自家人,客氣什麼?我不與你們客氣,你們也不要與我客氣。”
趙蘇大方地應道:“是。”
祝纓道:“明天到戶部報到。項樂我安排在了倉部,你麼,先去度支吧,正好,鹽州那裡的事,你管起來。要出差時,也不能躲懶。動身前把家裡安頓好。”又說祁小娘子要繼續辛苦了。
祁小娘子有點哭笑不得,心道:您這是真沒客氣。她說:“您的安排必是最好的。您讓他去,他就去。”
祝纓道:“不會讓他吃虧的,隻會讓他受些累。小妹,陪陪你舅母。大郎,随我來。”
祝纓把趙蘇帶到書房,面授機宜,以督促轉運糧草為名,看一看鹽州的情況。
趙蘇驚訝地問道:“齊王?陛下在想什麼?天家兄弟,豈不又要相争?”
“不然呢?難道要把兒子養廢?自己與兄弟打得頭破血流,卻是笃信自己的兒子會手足情深。”
趙蘇道:“那也不敢讓藩王染指兵權啊!”
“自家人比臣子危險,也比臣子可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