駱晟握着祝纓的手,一邊說話一邊慢慢往外走,旁人有眼色的,都快步離開。
人走得差不多了,駱晟與祝纓還沒走到庭院,駱晟放開了祝纓的手,深深一揖:“對不住,家母遇到些煩心事兒。”
祝纓還了一禮:“明白的,大過年的,别放在心上,壞了心情。您去陪公主吧,告辭。”
說罷,舉步離開。
駱晟快走兩步跟上,與她往外走,邊走邊歎氣:“她這脾氣,一時半會兒是好不了了。旁的還好,聽說了太子給了嚴宮人家一些田産,她就氣上了,向陛下說,請賜些田産養老。”
這個事情祝纓還真不清楚,問道:“陛下拒絕了?”
駱晟的步子又慢了下來,道:“倒是沒有。”
祝纓道:“那又為何?”
駱晟道:“陛下答允下來時我還不知道,前天一同到東宮探望阿姳,她又在東宮說起了,且對太子說了田宅不夠。”
祝纓道:“嚴宮人又是個什麼人?”
“聞說,陳京兆家娶新婦,太子到場,與沈光華多說了幾句,便有好事者疑心,多方打探,得知這嚴宮人乃是沈夫人的娘家侄女,現在東宮,已然有身……”說到這裡,駱晟的聲調也降了下來。
剩下的事兒,祝纓就知道了。她查過沈瑛的,知道他嶽父家是什麼情況,卻是不知道東宮裡還有嚴宮人這一出。估摸着如果這孩子沒生下來,連冼敬都未必知道有這麼個人。不生下孩子,又或者勾得太子出錯,誰會留意一個宮人呢?
但是嚴宮人好像頗得太子之意,孩子沒生下來,就給了她娘家一些田産。好事者打聽出來之後,竟然不知怎麼的傳給了安仁公主。安仁公主也奇怪,竟把這當成了一件事兒了。
祝纓中肯地說:“嚴家現在确實貧窮,嚴氏有寵,娘家還這樣确實不太好看。”
駱晟道:“我知道,家母生氣的是太子賞嚴氏田宅,從未對府中有所表示。”
“每逢年節、生日,都有賞賜。”
“你說這些,她是不聽的,她說,竟未從太子手中接過一撚土。”
祝纓能理解安仁公主的意思,但這做得也未免不夠聰明了。
她對駱晟道:“陛下有賜,不是更體面嗎?”
“說了,就是不聽。”
那就沒辦法了,祝纓不想管這些破事。
她的心中泛起一股厭煩,她隻想做事,無論鄭黨、王黨,也都沒小家子氣到天天聽太子的房。她是朝廷大臣,又不是大内總管。
可宮裡這些人,關起門來鬧還不算,偏偏要鬧得宮外也不得安生。許多大臣就因皇家的這些破爛事兒受牽連,還要費心猜這些人的想法、再給他們支招鬥法嗎?
祝纓一時之間有些困惑,竟不知這些天潢貴胄于民何益,更不知道他們高在哪裡、貴在何處。
祝纓道:“動靜太大,對太子妃也不好。”
“是啊。”駱晟說。
祝纓道:“老人家上了年紀,您可沒有啊。”
說完,拍拍駱晟的肩膀,告辭而出。
…………
這飯就吃得讓人惱火。
祝纓轉過一個街角,突然勒住了馬。胡師姐猝不及防,驚道:“大人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