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纓皺眉,看向太子身側的一個青衫少年。
陳萌問道:“怎麼?”
“女的。”祝纓說。
太子還帶了倆宦官、倆護衛,女扮男裝,祝纓是個行家,一般人在她面前一眼顯形。
兩人迎了上去,先拱手,太子搶着也拱手:“陳公、祝公。”
說着,還使眼色。
陳萌道:“殿下如何私挾婦人出遊?若為人所知,又是一場麻煩!”
嚴歸聞言,往後縮了縮。
太子其實是來見一見祝纓的,皇帝調動了宮廷守衛,他已知皇帝信任誰了。兼之近來三弟也要開府,二弟又日漸長大,身為太子,他總要做些什麼。
太子如果大肆勾結朝臣,做得太明顯,隻好将有限的力量放到合适的人身上。說起來,鄭熹也是合适的,但是太子手上實在拿不出更多的籌碼來打動鄭熹了。且鄭熹是個更狡猾的人,祝纓也有城府,但比鄭熹似乎坑人會坑得輕一些。
祝纓又與許多人有勾連,是個不錯的選擇。
太子道:“昨天偶然聽宮人說起,宮外百姓生活,想看看貧苦百姓究竟是什麼樣子的。總在宮裡,都要忘了在宮外的時光,忘了人間疾苦了。宮人家在京城,讓她帶路。”
理由找得正正好。
陳、祝二人隻得放棄追問這個,陳萌問道:“家在何處?”
嚴歸小聲報了個地址,祝纓心頭一動,這不是沈瑛小舅子家麼?
陳萌道:“容臣叫上些人,陪同殿下。”
“京城豈有不認識衙役的?還是我來吧。”祝纓說。
嚴歸有點驚訝地看着祝纓,她聽說過祝纓的,關于祝纓的傳聞不少,宮裡的、宮外的,隻是沒有想過會是這樣秀氣的一個人。面白無須,不是少年了,卻也不顯老相。
陳萌指責太子帶她出行的時候,她心底已默默回了一句“你不也帶了一個”的。倒不是看出來祝纓是女人,而是習慣性地練習反抗。這是她的經驗,與争吵的時候,不要辯解,要給對方反扣一個大帽子,讓對方辯解,這樣容易脫身、容易赢。
虧得沒有說出口!
這可是祝纓啊,殿下時常在東宮說起的人。因一時之氣将人得罪了,豈不要惹殿下不快?
不多時,蘇喆與祝晴天就帶了些女随從過來,一行人挾着太子等人到了嚴家。
嚴家都不認得祝纓等人,但是見到嚴歸都是意外:“大娘回來了!哎喲!這是怎麼了?你不是逃……”
嚴歸忙上前低語幾句,嚴家頓時慌亂了起來,叭叭跪了一地。
太子咳嗽兩聲:“我是微服,不要驚動了旁人!我們來坐坐就走!阿歸,與你母親有私房話,也說幾句去。”
嚴家一通亂,嚴歸的父親哈着腰着一行人留到了正堂上。祝纓與陳萌幾乎要翻白眼,這就是“貧苦人家”?
嚴家已經得了太子的補貼,可以說是小财主了。
嚴老翁果然在緻謝:“虧得殿□□恤……”
那一邊,他的兒子們跪在下面,看向太子的眼神裡都帶着期待。
太子也簡單地問了兩句生計,嚴老翁一邊說“蒙殿下看顧,”一面又說“家裡都是吃白食的,他們又沒有正經的差使”。
祝纓與陳萌沒一個說話的,就看太子與他們尴尬地一問一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