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那心思!”聰明人是猜不中的!姚臻腹诽。不過,這一試探倒是試探出來了。
“你也沒與人商量一下,就這麼魯莽行事了。”姚夫人一面幫他脫了官袍換衣服一面說。
姚臻道:“你不知道!現在不提,以後就沒機會啦!”
“怎麼?”
姚臻卻沒有回答妻子,而是在心裡又将盤算過了一遍。
李丞相自打做了丞相便開始大肆幹預官員的任命,起先,皇帝潛邸派多任虛職,現在,他們開始将手往實職上伸。譬如戶部,才因倉儲等事騰出幾個空位來,祝纓自己的人還沒安排完,就被李丞相安排進了兩個員外郎。
吏部受到的影響更大。以前隻有一個穆成周,還是自己的副手,掰掰腕子也就掰了,反正那是個草包。
現在李丞相是丞相,且不是個純草包,位置又比姚臻高,這就讓姚臻非常難受了。
姚臻是半路出家投靠今上的,他本是先帝的人,一朝天子一朝臣,這幾年都是左右騰挪賺來的!無論祝纓是怎麼想的,幫他向今上“投誠”,他才能保住吏部尚書的位置。但是,祝纓背後有鄭熹,又有魯王謀逆時的功勞,姚臻沒有!
這讓姚臻很不安心。
吏部是六部之首,放到更大的範圍來說,曆朝曆代,凡是管着授官的,都是最最要緊的部門。這樣一個地方在他的手裡,他又不是皇帝的鐵杆心腹,皇帝不太放心他,他更要擔心自己的“将來”。
與今上已經比與先帝疏遠了一層,隻是勉強握着吏部而已。等到了太子登基,就更遠了,自己還能有什麼前途?這是眼見的要被踢開。
與今上的緣份隻能如此了,但是與太子,卻是來日方長的。
現在是一個大好的機會擺在面前,提議了,皇帝同意,太子監國,他是首倡,算是投名狀。皇帝不同意,他也表态了,太子那裡有了好感不是?他估計,同意的面兒大。
哪知道皇帝這人,他就能不同意!
不過也不虧,姚臻想,太子已然坐穩東宮了,哪怕自己一時受到斥責,将來太子也會念着自己的好。
未來,宣麻拜相也未可知。
姚夫人見他眼睛都直了,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,卻見他一動不動。姚夫人将他牽到坐榻前,将人按到了榻上,任由他發呆。
姚臻發呆沒多久,宮中又追出了一道旨意來——皇帝把他的吏部尚書給摘了,姚臻如今是無官一身輕了。
姚夫人眼前一黑,姚臻卻勉強維持着鎮定,他接了旨,卻是一句軟話也沒有講,隻下令把府門一關,就窩在府裡等着後續了。
……
吏部尚書被免,風波不小,尤其事關東宮。
窦朋急匆匆地趕到皇帝面前說情:“姚臻也是關心陛下,想請您安心靜養吧……”
皇帝冷笑道:“他還是少關心我的家事!”
皇帝心中不承認在安排身後事,但手上卻是沒停。他正在琢磨着兒女的婚事,給兒女冊封、開府。姚臻跑過來說:你别管了,讓太子來吧。
他能忍得下去才怪!想當年,他的儲君之位就是大臣們為他争來的,皇帝對大臣們從信任變成了忌憚:“你也要我将國事交給太子嗎?”
窦朋當然不接他這個話,這屁話聞起來味兒就對。窦朋道:“吏部現在怎麼辦呢?穆成周幹不了!”這一點他是非常堅持的。一個李丞相,比穆成周好些有限。
皇帝道:“少了一個人,就做不得事了麼?!那吏部餘下的這些人,平日都幹什麼?不能做事,就都黜了去!”
窦朋内心一陣疲憊,也不是很想同皇帝講道理了,含糊地應道:“是。”
君臣二人有些相顧無言,穆皇後到了。
她平素是不大管前朝的事的,但是這一回與太子有關。一個小宦官目睹了一切,一道煙跑到了穆皇後面前,如此這般一說,将穆皇後驚出一身冷汗:“陛下說太子了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