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去吧。”
打發走了趙蘇,祝纓開始寫信。她勉強算是把梧州、南士的情況又捋了一遍,可以一總寫信了。于父母、鹽場、别業之外,又特别叮囑祝青君練兵的事情。
寫完發出,隻等回信。
三千裡地,又是自己派人而不是驿站快馬,往來須得幾個月的等待。
好在朝上漸漸平靜下來了,先是皇帝,也不知道是不是祝纓的哄騙起了作用,皇帝看起來安靜了許多。政事堂回報、朝廷奏事他都耐心地聽着,也不急着發表意見了。衛王、齊王等都被“優容”,但是一點實事也不讓他們管。問就是尊老愛幼。
冼敬奏上的召回一些經過地方曆練的官員任職中樞,皇帝同意了,但是沒問冼敬哪些“經過地方曆練的官員”值得召回。冼敬這一本,像是被準許了,又好像是被忽略了。
皇帝也對官員做了一些調,譬如,他調李彥慶做了禮部的侍郎,李彥慶,正經主動請命在地方磨了十年的人。
禮部尚書現在是姚臻,從吏部調到禮部像是降了,但皇帝又給他的子孫賜官,姚臻也算比較滿意。
真正召回的名單是陳萌給皇帝拟定的,陳萌的手裡也有一份陳巒留給他的名單,也是當年陳巒比較看好的、派往地方的曆練的官員。時至今日,能留下來的都不是一般人,隻不過這一批裡有一個祝纓太顯眼,才顯得他們不那麼耀眼。
實際上,與祝纓同批的有百多人,淘汰到現在也有幾十個,這些人加起來才是朝廷的中堅。
陳萌也不客氣與施鲲、祝纓分别見面,整理了三十個人的名單,列給了皇帝。陳萌準備得極充分,将各人的履曆、政績都簡要羅列,一人一張紙,留給皇帝慢慢看。
皇帝也不着急,鄭、冼兩黨正在厮殺。他們互相攻讦正好,隻要證據确鑿,皇帝就把人拿下,以名單上的人代替。
換了三個人之後,冼、鄭二人都醒過味兒來,暫時暫停了這種毫無意義的舉動——皇帝居然變聰明了。
互相停戰之後,蘇喆任禮部郎中的事就很顯眼了。所謂顯眼,是因為一個女人,她堂而皇之地上朝了!哪天的朝她都能上,跟林風兩個像哼哈二将,每天騎着馬,一左一右跟在祝纓身後。
這就有點嚣張了。
霍昱因而參了一本,請朝廷讨論一下,這事兒不像話!
霍昱上第一本的時候,落到冼敬的手裡,冼敬把這一本給扣下了。霍昱久等不到回複他,便不再經政事堂,而是在朝上直接向皇帝接出了:“臣有本要奏!”
皇帝因問何事,霍昱當朝提出了自己的意見:“蘇氏,受國之恩,授以官爵,為國守邊,母女相承,遵其舊俗則可。立于朝上,任職禮部,則不可。臣不知丞相為何有此議,實在荒謬。”
第409章
紛争
蘇喆的腦袋“嗡”了一聲!
自從授官以來,她承受了許多異樣的目光,但都沒有這一次對她的沖擊更大。在這大殿上,她有了一種回到幼年時的錯覺。幾乎所有人都歸罪于她,即使不明說,眼神也都帶着猶豫。認為她不祥。
血直往腦門上沖,她能肯定自己的整顆頭都已經紅掉了!血液撞着她雙耳咚咚地響。
她死死地盯着出列的霍昱的背影!
她不介意所謂東宮同僚們戲谑般地說:“小娘子,又來了。”又或者“這事兒有我們就行,你去與太子妃她們玩吧。”之類的。反正在梧州的時候,也沒少為這些事與番學的同學打過架。
他們看她帶着男人對女人的評估,間或帶一點輕佻,但是問題不大。雖然生氣,但是記一記仇,第二天伸腿絆他們個狗吃屎也就暫時解氣了。
但是霍昱不同!這人太惡毒了!這是要刨斷根呐!
霍昱的話進到蘇喆的耳朵裡,就是一個“女的,不行”,與幼年時“克父,不祥”是一樣的,她阿爸不可能複活,她也不可能變成男的,所以世界給她一個否定。這讓蘇喆的心情越來越糟糕。
阿翁把她送到朝堂上就已經很吃力了,不能讓阿翁降了身份與霍昱對峙!
這是她的戰場!
蘇喆大步跨了出來,周圍的人稍有驚訝,旋即恢複了平靜。當朝被别人參了,相關人等出列辯解是有例可循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