姚臻對她贊不絕口,認為她竟然能在中宮扛住了安仁公主,沒讓安仁公主來找自己的麻煩,甚好!
因她有這麼一個作用,禮部的同僚們倒也都默認了她的存在,且在心中暗暗有了主意:以後有與女人打交道的事,讓她去。
蘇喆就這麼閑閑地又過了幾個月,時間到了夏末,先帝的陵寝可算是造好了,可以把先帝給葬進去了。
于是,皇帝打頭,帶着宗室、百官,一路哭着将梓宮遷入地宮之中。
李丞相以頭撞棺,哭得尤其慘烈:“陛下!陛下!帶我走了吧!”
修建先帝的陵寝耗時不長,因為規模不如他父親的。
他的父親在位四十餘年,他隻有六年,這一點就比不得。他父親去世的時候,留下的家底也厚,他在位這幾年天災人禍就沒斷,還打了一場大仗。新君也不太用給他修過分豪華的陵墓這種事來顯孝心、顯得名正言順。
政事堂裡除了李丞相還有些不舍之外,其他人也都不想為了他空耗國庫,給自己添麻煩——養兵、赈災、剿匪處處要錢,能省則省。
大臣們也是慣會看人下菜碟的,因此修得很快。
李丞相隻覺得對不起這位先帝,哭得兩眼發昏。施鲲也來了,他對陳萌、鄭熹道:“快把他勸住吧。”
兩人一左一右,将李丞相給薅到了一邊。
李丞相當時沒說什麼,回到政事堂之後,對窦、鄭、陳、冼說:“先帝走得匆忙,撥的守陵士卒、百姓是不是太少了?又有守陵的宦官……”
他要說得很多,除了這些,他還很關切先帝遺留下來的妃嫔。
皇帝把生了孩子的先帝妃嫔依舊留在宮中奉養,但是以李丞相的觀點,依照舊例,允許齊王等人接太妃出宮奉養更有人情味一些。
說完了妃嫔,他又認為楊靜要把國子監的學生再考核授官這件事也需要商榷。為此,又與冼敬起了争執。冼敬雖然與楊靜沒有談攏,心裡卻是贊成楊靜的做法的。
二人意見不和,李丞相就不止在政事堂裡說了,他又上表陳述,冼敬不得不也奏本争辯。
如是半月過去,施鲲命人給李丞相送了一張帖子,約了個時間與他見面。
老前輩約見是要給面子的,李丞相推掉了其他的會面,也不讓施鲲奔波,親自跑了一趟施府。
…………
施鲲的白發比李丞相多,人卻比李丞相從容。
他含笑請李丞相坐下,先問了他辛苦。
李丞相道:“我與先帝師生一場,又受先帝知遇之恩,都是臣子本份,何談辛苦?”
施鲲道:“你也不年輕啦,如何不辛苦?”
“是啊,老喽!”
“嗯,歲數是不小了。我呀,早就看明白了,這人呐,壽極則辱。”
李丞相怔了一下,問道:“您何出此言?”
施鲲微笑道:“天子守孝,以日易月。一月而除服。所謂冢宰,還真要再幹三年嗎?如今先帝已入土為安,該退的時候就要退。”
李丞相的臉色變得難看了起來,他才幹了幾天的丞相?這資曆才上來,兩朝丞相,瘾正大着。
施鲲歎氣道:“你不肯放手政事堂,就容易放手人間。我雖不想提,可你想想去了的王雲鶴,何等艱難?”
“那是……”
“你不會也想幹個二十年吧?”施鲲含笑問道,“不為自己,也要為子孫多想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