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纓道:“蔡義真是南方人,托一卓珏找了過來。”
“這個卓珏!”
祝纓道:“且慢生氣,他是南人,你也是南人,同鄉互相照顧是情份。但是不能隻看一個籍貫就不問其他,召你回來,調卓珏出京,也是因為這個。他得練練眼力,你呢,也該見識一下同鄉。”
“是。”
祝纓又慢慢将顧同的那部分安排告訴他,顧同道:“我明白的!自老師到了福祿縣開始,就不是養廢物,是培養我們這些蠻子成材!這才是正途!南人,也該争氣才是。”
“明天見了卓珏,也不要挂在臉上。他還有小半月才出京……”
“我到新衙門,也會有幾天假安頓,我與他遊一遊京城、見一見同鄉。”顧同會意。
“好。”祝纓又推出一串鑰匙,顧同也大方地接了。
……——
當天晚上,顧同先借宿祝府,次日搬家、安頓。
第三日,祝纓在府中設宴,請的都是南方人,給顧同接風。
卓珏也收到了請柬,見是顧同來了,先備了禮物,到舊宅去拜見“恩師”。他是顧同引薦的人,顧同才是祝纓正式收的學生。
晚上,兩人才一同去祝府赴宴。
祝府照例沒有歌舞,場面卻是異常的熱鬧——所有在京的南方官員都收到了邀請,顧同進門先拜恩師,祝纓讓趙蘇和蘇喆把他扶起來,然後顧同就一直站在祝纓身邊了,腰挺得筆直,仿佛一杆标槍!
時光仿佛又回到了福祿縣。
來客中也有認識顧同的,大部分不太認識他,祝纓鄭重地向他們介紹了顧同,又指手邊一個位子讓他坐,顧同才坐了過去。位置是在卓珏等人之上的。
趙蘇對顧同道:“你來了,阿珏又要走了,自你薦他入京,你們也有好些年沒見了吧?”
顧同道:“你忘了?我們在背地才見過的呢!”
其他人也跟着附和。
他們一邊叙舊,一邊說笑,說的都是方言。他們也有不同州的,也有不同縣的,方言其實并不相同,但是比起官話,彼此又都更熟悉一些。
酒過三巡,門上突然來報:“大人,陳丞相與……一位貴人來了。”
“诶?”
“是陛下……”
衆人忙起身,也有緊張得打翻了杯子的,也有不小心踩了自己鞋子的,也有帶歪了凳子的。忙亂間排好了隊,祝纓領頭迎了出去,卻見陳萌、陳枚父子倆陪着皇帝走了過來。
祝纓瞄到了皇帝的身後,沒帶後宮出來,挺好的。
皇帝滿面笑意,眼神都仿佛帶着絲深情:“陳相值宿,與我閑聊時說起你這裡今天要有一場熱鬧,我們就來了。都不要拘束嘛!”
位次于是做了調整,皇帝在上首坐了,祝纓與陳萌在下面陪着。
皇帝環顧室内,感慨道:“濟濟多士。”
祝纓想罵人,她對詩詞歌賦不大講究。
陳萌對祝纓使了個眼色。陳萌趁着自己值宿,私下求見了皇帝,秘密地将他與祝纓商定的名單交給了皇帝。他思來想去,覺得不能獨占了這麼個功勞,順勢将祝纓、王雲鶴都誇了,當然也沒忘了捎上他的親爹以及親家。
皇帝受到了鼓舞,被陳萌一撺掇,又覺得祝纓與陳萌都很難得,一個不圖自己的名利,另一個也不貪昧了别人的功勞。皇帝道:“你們兩位,可謂知交了。有此賢臣,夫複何求?必不負汝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