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9章(第6頁)

  祝纓卻隻問了一句:“還有呢?”

  祝晴天道:“有一件事情有些奇怪,按說,家醜不可外揚,國子監出了事兒,應該是由國子監自己處置的,但這件事半天就傳出國子監,驚動了京兆府。背後必有人推波助瀾了,隻是人多口雜,我查不出來是誰宣揚的。大人,國子監裡是不是有家賊呀?”

  祝纓道:“國子監本就是不是一個家,又何談家賊?屍體在哪兒?”

  “原本寄放在廟裡。他不是京城人氏,也沒個親戚在京,還是國子監出了棺材錢,又付了廟裡一筆錢。隻等把信送到他家,家裡來人迎靈。今天有旨意下來,京兆府搶先把屍身又接到府裡放着了,大理寺晚了一步,正生氣呢。”

  祝纓又問:“京城有什麼說法?”

  祝晴天臉上顯出為難的樣子:“有人說,是楊先生不給學生活路,逼死了學生。也有人說是學生想不開。也有人說京兆包庇楊先生,學生太可憐了。”

  祝纓道:“知道了。吃完飯你與我走一趟。”

  “是。”

  吃過晚飯,祝纓換了衣服,帶上祝晴天、胡師姐二人出門,林風等人也想跟随。

  祝纓道:“這件事要保密,人越少越好,你們在家做功課。”不由分說,就給各人布了置了好厚的一疊作業,林風的臉煞白煞白的。

  祝纓與祝晴天、胡師姐出門,三人都着暗色衣衫,騎馬往京兆府奔去。她沒有找姚臻,而是找到了京兆府的仵作楊家。

  她與京兆府的仵作們有着三十年的交情,之前的老楊死了,小楊被她召到大理寺,如今京兆府裡主事的仵作是老楊的徒弟。小楊的兒子、老楊的孫子正在給這位“師叔”當學徒,也在京兆府裡當差。

  祝晴天上前拍門,裡面一個老婦人的聲音:“誰啊?”

  祝纓道:“是我。”

  裡面老婦人聽着聲音覺得耳熟,失了警惕心,将門拉開:“都宵禁了,怎麼……哎喲!”

  這位是小楊仵作的老娘,與祝纓也是認識的,她忙要行大禮,祝纓将她挽起來:“您看着還硬朗,小楊在家嗎?”

  “在、在!大人您怎麼也不說一聲就來了?”又揚聲往院子裡叫人。

  祝纓道:“有一件要小楊陪我走一趟。”

  小楊趕了出來,上前一個大禮,然後才說:“不知大人有什麼吩咐?我這就收拾去。”

  “不用你收拾什麼,帶上你自己個兒就成啦。”

  小楊也不問事由,答應一聲,讓家裡母親和妻子:“看好門,等我回來。”緊一緊腰帶,就跟着祝纓出去了。

  說是“小楊”,其實兒子都娶了媳婦了,小楊的胡子也留了兩寸長。

  祝纓問他:“國子監那個學生的屍身,你能看到嗎?”

  小楊忙說:“能!白天我才看了一回。大人要看?犬子正在京兆府,不瞞大人說,今天白天,京兆府攔着不讓咱們大理寺的人看,小人正打算趁夜悄悄過去看一回的。把孩子放在那裡,好接應我。”

  祝纓樂了:“巧了,那就一起吧。”

  “是。”

  小楊路很熟,從側門溜入,京兆府上下差役與他也很熟。一個差役說:“老叔你進去就進了,怎麼還帶旁人?”

  小楊低聲道:“你看看這是誰?”

  這差役雖然年輕,不是祝纓的老熟人,但是經鄭熹、陳萌等任京兆,京兆府上下對祝纓也是熟悉得緊。

  祝晴天一點也不含糊,摸了一把錢上前:“辛苦了,大冷的天兒,大人請您吃點兒熱酒。我們是來找熟人聊天兒的。”

  錢不少,差役嘴一咧,又努力壓平嘴角:“無功不受祿,可不敢當這樣。大人也不是外人,這兒您比我還熟呢,隻請别驚動别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