嶽桓道:“今天早上,我……”
他才見過鄭熹,鄭熹很輕松地對他說了這麼個辦法,并且保證能夠辦好。鄭熹如果出手,這口黑鍋就得扣在冼敬等人的頭上了。拿出一條人命來,反咬冼黨一口,對鄭熹而言是很劃算的。
但是鄭熹說他不大好做,因為涉及到學術之争,所以需要一個懂這些的人給死士編一套說辭。嶽桓願意幫忙也行,不過最好是楊靜能夠出手把内容編得天衣無縫,免得被人看出破綻。畢竟冼敬等人還盯着,裴談也是個有學問的人。
嶽桓一整天的心情都糟糕透了!他也收點小禮,禮尚往來嘛!也推薦一些親朋友好友,為國進賢嘛!但是這樣坑害人命,他還是做不來的。
祝纓來的時候,他是抱着希望的,特别希望祝纓能夠查出來,是真的有這以一個人害了學生,劍指楊靜。但是剛才在宿舍裡,他的心都涼了。
他雖是個文士,城府不夠深沉,但這件事他還是看得比較分明的。在場的都是可靠之人,以祝纓的立場、為人,如果有绺,早就說出來了。不說,就是自殺,自殺者的遺書寫的就是死因。
那就是楊靜逼死了學生。
楊靜能夠扛住其他的所有的事,卻扛不住“逼死學生”的罪過,他是驕傲的、對學生有感情的。
嶽桓道:“我們,絕不想你做這樣的事。我見不得這樣的事,他也見不得。你,與二郎的父親,是不一樣的。以往有些事,可謂和光同塵,如今,不要髒了手。”
祝纓道:“您不太了解我……”
嶽桓道:“你老老實實地走正途!莫要自我感動才好!”
祝纓笑道:“你這是怎麼了?又想到哪裡去了?我會把另兩個學生的事告知京兆、大理的,往好處想,如果真的有人背後弄鬼呢?言語可殺人呐!”
嶽桓認真地警告:“莫要弄鬼!劉叔父離京前對我說,要是你弄險,就讓我告訴你:老實點。”
祝纓張了張口。
嶽桓打了個噴嚏:“回家吧。”
…………
祝纓第二天早朝後便叫來了趙振,趙振是大理寺的人,讓他設法提醒裴談。京兆府姚臻那裡,則是讓京兆府裡的差役們禀報姚臻。她則讓祝晴天去查訪那兩個學生。
三管齊下,數日之後的反饋竟是——另兩個學生也是仕途無望的。
三人家世都不甚好,一旦路子不對、不得師長喜愛,出仕就很困難了。他們的家庭并不富裕,全家的希望都在他們的身上,一旦不能成功出仕,養家糊口都很是困難。雖然官員的清苦與百姓的貧苦不是一個苦,但是對比周圍,他們就算是很苦了。
他們三個在學校外面也有幾個朋友,順藤摸瓜,也都是一派的想法,“這輩子做不了官”對他們的打擊是吃了上頓愁下頓的人無法想象的。
學問不得認可,與楊靜觀點不合。仕途又無望,家庭會陷入困頓。兩相疊加,一時想不開。
結論就是“小孩子覺得前途無望,自殺了”。
朝上又開始争論起楊靜的責任來,嶽桓就認為,這事兒不能怪楊靜。國子監不選你,可也沒攔着你走别的路子。抛棄父母是不孝,陷師長于非議是不義,反正,這學生自己就有問題。二十來歲,就想着當官,不想着好好學習,心思也不太正。
很多人與他是差不多的想法。
做官呗,多大點兒事兒。
另一方則以霍昱為首,認為楊靜難辭其咎。國家把精選來的人才放到你的手裡教導,你給整死了。還說是名師呢!
“名師”二字一出,嶽桓的眉頭狠狠一跳!
就是這個!
一般的官員遇到這樣的事情,隻能說“晦氣”,但楊靜是過不去這個坎兒的。他在家鄉開課授徒幾十年,即使做了官,看“老師”這個身份比“官員”這個身份更重。
兩派在朝上吵了起來。
一連數日,朝上都熱鬧極了。鄭熹隻幫着嶽桓說了幾句話,嶽、楊二人都沒有給他回音,他也就不再出手。楊靜管着國子監,并非鄭熹的最優選。楊靜應該更傾向于王雲鶴的,雖不親近冼敬,但其主旨與鄭熹一定是相悖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