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5章(第1頁)

  正準備再寒暄幾句就回去,他那裡還有許多事要做呢。

  祝纓卻突然問道:“這一戰雖然不會拖太久,不過,再有幾個月也就結束了,咱們最遲明年初就能回去了。你想回京城嗎?”

  姚辰英問道:“您何出此言呢?”|白|嫖|司|全|+|

  “這一戰,如無意外咱們應該是占優的,昆達赤的内部更不穩,誰着急誰就得讓步,”祝纓說,“既然取勝,必然要論功行賞。你的本領,大家看在眼裡,不會讓你一直在此處蹉跎的。”

  姚辰英擺手道:“隻怕不易。”

  “朝廷,大事上還是公正的。”

  姚辰英笑笑,搖搖頭:“節帥先莫為我想這些,先将立功的将士們安頓好是正經。再者,本地久經戰火,需要休養生息,我也怕别人幹不好。在這兒久了,不忍心升官就走。

  看到祝纓不贊同的表情,他的口氣愈發地誠懇了起來:“我是鄭家外甥,冼相公他們恐怕不會希望我這麼快回京,再者,我回京去做什麼呢?我家離京有些年頭了,舅家表兄雖在,我在京城卻是不太熟的。”

  “這有什麼好擔心的?”祝纓、說,“冼相公願不願意,總大不過朝廷大事!若隻是顧慮冼相公,倒也不必這麼悲觀。若是顧慮此間百姓,不妨從現在就開始着手安排。朝廷不會讓一個人在一個地方太久的,你在這裡已經有些年頭了,也該有這樣的準備了。”

  她說得也很誠懇,姚辰英道:“那也是後話了,眼下第一還是将這場仗應付過去。據我看,一戰而定恐怕也不是成的。要說反擊,倒也不是不成,隻是進擊之後還是要後撤。西番土地并不豐饒,派員進駐眼下也做不到。這一戰,恐怕就是個恢複二十年前的樣子,他們依舊稱藩,朝廷也還是接納他們。唔,榷場之類的事情上卡一卡,也就這樣了。”

  “善後的事,比打一仗都麻煩。就在這一仗中,恐怕也還是要與西番再有些糾葛。隻希望不要有人對西番提什麼禮法才好。”

  這個時候,她對維持西番的“穩定繼承秩序”沒有任何的興趣,也絕不會有必須讓西番人也遵守“父死子繼、嫡長繼承”的想法。

  姚辰英想了一下,道:“那倒不至于。西番人自己都認了,朝廷還摻和什麼勁兒?”

  兩人又聊了一陣局勢,談興上來,姚辰英也不急着走了。祝纓問了他對朝廷的看法,姚辰英道:“冼相公恐怕要白忙一聲了,他什麼也撈不到,卻又掀了别人的飯盆,損人而不利己。”

  “他的本心,也是想利天下的,隻可惜,各人有各人的心思。想法與手段不能般配,就是這樣的。”

  “隻做個太平宰相,他也能做到,可惜他遇到了不太平的事兒。論理,哪朝哪代到了近百年這個節骨眼兒上,也是該下一劑藥了,王相公是良醫,冼相公照方抓藥還給熬糊了,如何能入口?”姚辰英搖搖頭。

  “王叔亮呢?”

  “人是好人,可惜也收拾不起局面。”

  祝纓認為姚辰英的腦子還是清楚的,越發希望把他給弄到京城去。一則身份上也能壓一壓鄭黨内的急進派,二則在朝堂上多個清醒的人也更能鎮一下冼派。冼派如今沒有一個能服衆的人,則捏合他們就成了難題,隻好先放棄了。

  兩人聊到吃飯,吃過了飯,姚辰英可真得走了,祝纓也不再留他,自己不但給鄭熹寫信,還給陳萌等人寫信,又給皇帝寫奏本。後半截與姚辰英聊得雖多,她還沒忘了姚辰英幹嘛來的。姚辰英話一出口,她就猜着背後有故事了。

  她放心西出,就是因為朝中有人,一個是陳、鄭、窦都可算是她在京城的人脈,有他們在,能攔住許多朝廷在她的背後小動作。但如果這三方中有人也想指手劃腳,催促她幹這幹那就會很麻煩。

  祝纓耐心地給鄭熹寫信,寫明自己已經派兵出去了,眼下一切安好,根據這些日子以來的情報,昆達赤的内部更加着急,所以,她就更得擺出要長久駐屯的樣子來。昆達赤一急,就會閃出破綻來,收尾的時候也就更容易對付了。又寫了自己對姚辰英的觀察,認為姚辰英是個能幹的人,隻是姚辰英自己對軍事的興趣不如對民政的大,建議此戰之後把姚辰英快點調到中樞。

  她給陳萌的信裡寫得更多,還寫了自己會怎麼做,譬如擺開架勢屯田,佯作與昆達赤長久對峙。但是她的最終目标,是讓昆達赤服軟,派出使節進京,重新稱藩納貢,求國書冊封。讓昆達赤在這邊的銅牆鐵壁上撞破頭,然後掉頭回家專心收拾家裡的事兒,十年、二十年内不要再犯邊。

  最後是奏本,揀重點簡要給皇帝說了。

  将一堆信件、奏本發出之後,祝纓便安心地等着前面的消息。

  ……

  大軍出發會遇到各種各樣的狀況,許多是不可預測的,有的時候,兵馬糧草配得好好的,大軍迷路了,沒辦法與友軍會合,這一仗就無功而返了。有的時候,走得好好的,誤入險地,仗沒打,先減員,也是命。

  還有倒黴鬼正渡河的時候遇到河水暴漲……

  諸如此類。

  因此,祝纓坐鎮後方,仍是留了一萬兵馬備用。留得再多,她這兒擺布不開,留得少了,萬一出點大事不頂用。

  就在這焦急的等待中,她接了趙蘇的信。趙蘇的信是随着公文一起到的,他兼顧着戶部的差事與一些轉運的任務,與前線有公務上的往來。因此書信消息雖然稍慢一點,卻是一直暢通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