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暄幾句,祝纓又對人群手,對圍觀她的普通百姓說:“等我回來看大夥兒啊!”
口氣之熟,好像從來沒有離開過一樣。百姓隻要吃飯穿衣,并不關心什麼“仕途”,他們隻根據經驗,知道祝纓出現,大家能過得好一些就夠了。年長者抹淚,青年人含笑,幼童好奇,都圍随着,看着祝纓一行人穿過吉安府,往山中去。
…………
徐知府也不離開,一路送行。
祝纓笑問:“府中無事?”
徐知府苦哈哈地:“您何苦打趣我呢?我得護送您安全進山呐。”
祝纓道:“那就來呀,換我招待你,龐司馬?一同?”
龐司馬指指自己的鼻尖:“您也知道我麼?”
祝纓忍不住笑了:“對。你們兩個,還是留一個看家的好。沒監視我,會被斥責,不辦好公務就不會了?”
“是是。”他們連聲說,很快分工完了,徐知府跟着,龐司馬回家。
祝纓一行這才又繼續前行。
因徐知府還跟着,祝纓不便多言,隻對山雀嶽父等人說:“到我那兒吧,我請客,有好酒。也要同大家夥兒好好聊一聊。”
山雀嶽父豪氣地一揮手:“那我就不客氣啦!”祝纓是女人,瞞着大夥兒,這不厚道。但是呢,隻要跟朝廷不對付,他就要幫幫場子。
龐司馬抓緊機會把徐知府拉到一邊:“您真要進山?”
“送到州界,”徐知府說,“進什麼進?地方官員不能擅離職守的!”
龐司馬道:“高啊!”
一個月前他們就接到了快馬急遞過來的指令——暗中留意梧州,尤其是查探祝纓的蹤迹,如果能夠将祝纓的父母“請”下山來奉養,那是最好的。
這個指令就差明着說在針對祝纓了。
官員們接到消息的時候非常的不解,祝纓好好的,可謂大家在朝廷中的靠山,這是要做什麼?
用力瞅,才從字裡行間讀出了一點訊息——等等!她是個女的?!!!還從大理寺獄裡離奇消失了?
官員們一陣怕恐,想執行,又不太敢。朝廷和祝纓,哪一方他們都不敢得罪。論起來,梧州更近,危險更大。二人派了信使往别業送了個請帖,請祝大與張仙姑下山赴宴,說是得了幾樣珍味。
不如所料地,被山上婉拒了,說是老人家身體不好,不宜挪動。
這樣的拒絕讓徐知府很開心,他火速寫了公文遞交朝廷——二老病了,在山中靜養,不宜挪動。請不動。至于山中,沒有聽到有關祝纓的消息。
接着,他們又有些不安地等着下一個指令。
朝廷新的新令下來之前,徐知府卻指到了一個讓他想哭的消息——邸報上說,朝廷敕祝纓為“祝縣”的縣令了。祝縣屬梧州,祝纓成他鄰居了。徐知府派人送信,想請祝纓見一面,别業裡卻說,長途回來,要休息。休息好了再見。
徐知府也不敢強求,祝纓在大梧州這一片的聲望無人能及,仿佛是個傳說一般。徐知府雖然不願意承認,也無法反駁這種名聲有一部分是他貢獻的——你比不上前任,就越發襯得前任好了。
徐知府與龐司馬早就商議過了,對祝纓,“敬鬼神而遠之”。他們不是很看得慣本地一些風俗,但是也發現了本地人不好惹,彼此相敬如賓地過。吉遠府不算窮地方了,油水夠,留着命攢點家産不好麼?
哪知前兩天,山裡的頭人們集體出動了!每人帶幾十上百号的土兵,把徐知府吓了個半死,忙也讓府裡的衙役、白直之類準備起來。又埋怨朝廷——怎麼不調點兵馬幫忙呢?
他自己去找當地的校尉,校尉卻死活不肯同意:“我可沒接到将令啊!”
徐知府這一天,提心吊膽,直到祝纓慈祥地同意他一路跟到山□□差。
……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