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姐一笑,先洗臉,等張仙姑梳完了頭,又自己梳了頭。她的發型也很簡單,樣子上又有點山中特色,拿塊帕子纏了一圈,再别上幾根簪子。
祝纓樂了:“你們倆都差合着隻糊弄我一天啊?”
張仙姑笑道:“對啊!哎,你怎麼光腳站地上?哎喲!可真是……怎麼變得這麼不會過日子了?”
祝纓搖了搖頭,飛快把衣服穿好,往腰間挂好了各種零碎,伸手找花姐拿梳子。花姐扯過她的手,将她按在了妝鏡前:“你坐好,别動。”她給祝纓把頭發挽起,頸後碎發編成了兩绺小辮兒也盤了上去,紮緊,再将一頂小金冠端端正正别在了祝纓的頭上。
張仙姑一手襪子一手手絹兒,彎下腰來,蔣寡婦和祝銀不敢讓她動手,都說:“我來,我來。”
祝文接過了手絹兒,祝纓道:“你們這樣不得勁兒,我這就好,一會兒自己弄。”
花姐将簪子扶好,道:“好了。”
那邊祝纓也接過了襪子,祝銀道:“大人,我看那邊他們也起來了,我去拿飯,您在哪兒吃?”
祝纓道:“就在這兒吧。各自用飯,吃完了咱們就走,山路不好走,到阿蘇家中間還得歇一夜呢,得早點兒動身。”
“哎,我去告訴他們。”
很快,洗漱完了,飯也端來了,福祿縣供的早飯很精緻,比京城的祝府也不算差了。各色小菜,肉食、熏魚之類都有,又有糕點,粥、湯等等,旁邊的桌子上放着一大盆水果,等着飯後上。
很精緻,碗都比祝相公府裡的碗小兩圈。祝纓摸摸碗沿,吹了吹,一口吸溜掉半碗雞湯,提起筷子一抄,碗裡的面條被她一筷子卷走大半塞進了嘴裡。那一邊,張仙姑的肉粥才吃了兩勺,花姐的米糕才咬了一口。
祝纓早飯吃了四個肉包子、兩碗雞湯面,往一嘴裡塞了一盤切好的煮羊肉,伸手摸了串鮮龍眼,慢慢地剝着吃。這時候,張仙姑也吃完了兩碗粥、一個鹹蛋,花姐也咽下最後一口甜粥,漱口、擦嘴。
蔣寡婦這才把燈都吹熄了——天已經很亮了。
張仙姑道:“咱們明天見你蘇家大嫂子,後天、大後天回家,裁幾身兒衣裳吧。”
祝纓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:“這趕路随手換的,我有新衣,才帶了些來,過了秋天再添置吧,夠空了。”
張仙姑道:“都好好兒的回來了,還穿男人衣裳,不合适。”
祝纓道:“害,衣裳是給人穿的,怎麼舒服怎麼來,怎麼方便怎麼來。什麼男人衣裳女人衣裳?我穿了就是我的衣裳。我說合适,就合适。”
張仙姑還是有些遺憾,祝纓對着自己身上比劃,道:“不過回家得把現在的衣裳改一改。這兒,掐個腰,還有這兒這個,收一收,穿着不得勁兒。”
張仙姑繞着她轉,将幾處都記下了,說:“那也行。”
花姐道:“好啦,這些我都記着,回去再理會。該動身了。”
……——
早飯過後,徐知府還是跟着祝纓等人走,他這一夜睡得也不安穩,此時頭點得像小雞吃米。一行人出了清風樓,又見許多士紳百姓圍着。
祝纓與他們招呼,她離開十年了,一些老人已經過世了,一些孩子長大了。祝纓不時與他們交談,一路聊出了縣城,說:“我回來了,以後見面也容易了,别跟了,該怎麼過活還怎麼過活吧。”
一些人回去了,另一些人依舊跟着。
跟随的人越來越少人,路過趙蘇家時,祝纓道:“你們一家難得團聚,先在家裡安頓?”
趙蘇回頭看了看車隊,道:“我送您回去,再回來也不遲。”
趙娘子依舊是個有什麼說什麼的性子:“阿妹莫管他,叫他去!”趙蘇分出自己的行李給父母放家裡,留下妻兒,自己則押送着祝纓的東西,跟着去阿蘇家。
好容易到了州界,徐知府終于放心了,拱手道:“送君千裡,終須一别,一路平安。”
祝纓也笑道:“借您吉言了,安頓下來,我會去拜訪您的。”
徐知府心頭一緊,硬着頭皮說:“恭候大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