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知府心頭一緊,硬着頭皮說:“恭候大駕。”
祝纓微微一笑,與蘇鳴鸾等人往山裡進發。
進山的界碑還是祝纓在的時候立的,下半截長了些青苔,蘇鳴鸾笑道:“接下來的路,咱們可以放心地走啦!”
蘇喆笑得特别大聲!
一行人在中間一個小寨裡歇息了一晚,吃過晚飯,花姐就說:“你與幹娘住一屋吧,卻才一個學生來說,遇着難治的病人了,我得去看看。不定什麼時候回來,也不定要搗鼓些什麼,我單住一間就得。”
這裡花姐比祝纓還熟,祝纓也放心,笑道:“好。”
她也不馬上就睡,而與山雀嶽父等人一處說話。山雀嶽父等三人年紀也大了,精神不濟,卻都願意與祝纓多說兩句。路果、喜金是訴說藝甘洞主的無禮:“過幾天就來人罵一回,還派人到我的寨子裡抓逃奴!嘿!咱們哪裡來的奴隸?我告訴他,我們家可沒奴隸了!他又沒與咱們訂那石頭上的盟,到了我家,就是我的農夫了!”
山雀嶽父還加了一句:“他們還記着當年索甯家的仇呢。當年的事兒,咱們都有份兒,他要報仇,咱們都不能手軟。”
郎锟铻道:“這一次我一定要親自會一會他!”
祝纓又問了藝甘家如今的狀況,喜金道:“他的兒女,與西卡、吉瑪好。吉瑪家有鐵,他就把女兒嫁了過去。西卡家有金,他就讓兒子娶了人家的女兒。”
山雀嶽父道:“誰也不是怕他們這個,他們有鐵,打出來刀并不很好,可是朝廷,雖然認了我們是縣令,也收我們的糧食和布,卻不肯多給我們鐵。”
祝纓認真地聽着,說:“打仗是要死人的……”
“我們才不怕!”郎锟铻說。
祝纓道:“不是怕不怕,是自己人盡量少死一點。一家子戰死一個,這家的日子就難過了。敵人死得多了,那麼一大片的土地,沒人去打獵、種田豈不浪費?待我尋個法子。”
路果道:“反正,我家丫頭就跟着您了。”
喜金道:“我那小子,也給您了。”
“好,我來安排。”祝纓說。
夜深了,山雀嶽父熬不了夜,開始打哈欠,衆人散去。
第二天傍晚,一行人趕到了阿蘇家的寨子,蘇飛虎親自在寨前迎接,蘇晟高興地喊了一聲:“阿爸!”
蘇飛虎笑笑,笑容又很快地隐了下去,他看看妹妹,猶豫地将目光定在了蘇喆身上:“這是小妹?”
蘇喆乖乖上前叫了一聲“舅”。
蘇飛虎忽然激動了起來:“好,回來就好,剛好能見上你阿婆!”
說完這些,才他看着祝纓,更猶豫了。蘇鳴鸾給他介紹:“姥如今回來了,還做我們的頭領,帶着咱們。”
蘇飛虎也借着蘇鳴鸾的稱呼拜了祝纓,祝纓問道:“阿嫂怎麼樣了?”
蘇飛虎道:“上了年紀了……”他分得了自己一個大寨,要不是母親眼看不行了,也不會守在這裡。
花姐道:“我再去看一看。”
蘇飛虎急忙說:“哎!你那兩個學生一直在看着,我看她們年輕,還得是你給瞧。”
祝纓道:“同去。”
老太太已經說不出話來了,蘇鳴鸾低聲說:“她病重,不敢告訴她您的事兒,怕擔心。”
祝纓點點頭:“我明白了。”
蘇鳴鸾先請祝纓去見老太太,祝纓到了床前一看,果然是臉色灰敗,一股死氣,她俯下身來,叫一聲:“阿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