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是,以前那些矛盾很多時候是可以調節的,現在不一樣,冼敬與鄭熹已經擺到台面上來了。要命的是,因為祝纓,鄭熹是明着被質疑是不是共犯,而陳萌也有包庇的嫌疑。
祝纓現在又要做梧州刺史,還點菜!還要品級!
陳枚完全不敢想象接下來會鬧成什麼樣。
朝廷可以不答應,但如果不能如了祝纓的意,她會再做出什麼來,還真不好講。陳枚當然也知道,如果由着祝纓坐大,朝廷以後就更難轄制她了。出現一個不受控的、有不小地盤的勢力,對朝廷而言并不是什麼好事。
他甚至可能猜到朝廷中另一部分人會有什麼樣的建議。
圍剿?收伏?
陳枚的臉在黑暗中露出一絲苦笑,梧州這地理,怎麼進兵?他這輩子第一次見到這樣的“一線天”,不是遊玩時矮山裡隻有一道幾十尺的小景緻,想從這兒打進去……
陳枚歎了口氣,在床上輾轉反側。
次日一早,雞一叫,陳枚就一個骨碌爬了起來,随從們也陸續起身。客館的人已經快燒好早飯了,見他起來了,笑道:“大人稍歇,就好,就好。”
陳枚道:“不急。”
說話功夫,飯也好了,陳枚又托客館的人給祝纓帶個話,他今天一早就要走,要山上給個向導好下山。客館的人答應了,道:“您先用飯,我這就去請示。”
大家吃飯也有點心不在焉,還剩了不少,陳枚放下碗,就見祝纓帶着趙蘇等人過來。
陳枚迎到院中,乖巧地叫了一聲:“叔父。”
祝纓沒有計較他的稱呼,道:“這就要走了?”
“是。”
“還是他們兩個送你出山,給你準備了些土産,路上小心。”
“多謝叔父。”
陳枚一心想盡快趕回京城,并不想多帶累贅的東西,輕裝簡從是最好的。
祝纓已經打開箱子讓他看一看了,準備的東西都沒有那麼貴重,一點土布、一些甘蔗紙、一點糖,此外是一些比較有本地特色的小物件兒。兩個大箱子就能裝完。
祝纓道:“帶給陛下吧,算貢品。”
陳枚隻得答應帶上東西。
祝纓道:“回京之後,你們日子不會太好過,自己小心。”
陳枚唯唯而已。
祝纓道:“現在朝廷裡一定有很多對我有怨念的人,我離開了京城,他們還會針對南方人,繼朝中冼、鄭黨争之後,陛下總不會希望再看到南北士人的分歧吧?”
陳枚吸了一口涼氣,苦笑道:“您還說不是算無遺策。”
祝纓道:“我這裡有一封信,你帶給陛下。”
陳枚忙雙手接了,道:“您可别再氣陛下了,他年輕,經不得您這樣的勸谏。”
祝纓道:“不至于。回去有什麼事,都推我頭上。”
陳枚心中五味雜陳,有點無奈,又有點羨慕祝纓能這麼潇灑地說出這樣話來。低頭看了看手中的信——居然是真的信,不是奏本——在趙蘇與蘇喆的陪伴之下離開了别業。
兩口箱子也不算大,他讨了幾個竹簍,将箱子裡的東西分成幾簍,放馬上馱下山,節省了不少的時間。
一行人出“城門”的時候,正看到許多人擡着一塊極大的條石,條石上結着紅色的綢子,陳枚問道:“那是什麼?”不會也是讓他帶回去的吧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