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舟碎碎叨叨:“胡師姐也出來找您了,祝銀也出來了,叫我們倆先找着了。”
周娓道:“先回去再說吧,天兒這麼熱,回去歇歇,也好吃午飯了。”
祝纓被她們倆一人一句一氣催回了城裡,又遇着一個挑着擔子的貨郎,一群小孩兒圍着他轉悠。别業裡有作坊,比吉遠府的作坊産出少、質量雖相仿但是略貴,不過山路難行,也有貨郎選擇從這裡進貨,再到更遠一點的山中販售。
要麼少賺點錢,要麼多受點累,這個貨郎選擇少跑點路。
他樂呵呵地說:“别跟着我啦,我得出城了,天黑前要到那邊寨子裡的。”
還有小孩兒眼巴地看着貨郎挑子,上面琳琅滿目集了好些東西,光看着就很過瘾了。有兩個小孩兒又很快看到了祝纓,将她圍了起來:“大人!”
祝纓道:“來,跟我來。”
小孩兒們跟着她走了,貨郎擡袖擦了擦汗,對她陪個笑,戴上鬥笠,挑着擔子快步走開。
祝纓給小孩兒們領到一家小食鋪子,買了一把糖,一人一顆分完,拖上江舟與周娓逃回府裡。按照經驗,如果再多站一會兒,就會有另一批豆下來圍着要糖吃,她就回不了家了。
回到府裡,趕上飯點兒,祝纓于是招呼衆人一同吃飯。蘇喆已經跟着蘇鳴鸾回家了,路丹青、林風等人久未回家,也要回家住一陣兒,再考慮去向,因此隻有趙蘇還寄住在這裡,還沒有來得及将妻兒接過來。
祝大不便起身,仍然在房裡吃,張仙姑願意同女兒一起吃,又覺丈夫可憐,總是中午與女兒吃、晚上同丈夫一起吃。
現在是中午,人比較齊,連同小江二人一塊兒。祝纓問小江:“你們家裡孩子呢?”
小江笑道:“她們在學裡吃呢。”
“功課還行?”
“還好。”小江說得謙虛,樣子卻頗為高興。
飯桌上,張仙姑說起:“錘子來信了。”花姐就問:“你們都回來了,他也快要回來了嗎?”
祝纓道:“還不一定。梧州要用到人才,卻也未必能盛得下這麼些人才。”
趙蘇很上心,面上又故作不經意地說:“梧州州治,除了刺史,其餘官職都由各縣輪流擔任,已然沒有空缺了。羁縻不同于編戶,恐怕不能令行禁止,接下來的事兒……”
祝纓道:“等敕封下來,我會同他們談的。”
張仙姑等人見二人說的是正事,也不敢馬上插言,看趙蘇沒再接話,張仙姑才說:“吃飯,飯都涼了,吃完了看錘子的信。”
祝纓道:“不用擔心他,隻要他撐得住這一陣兒就行。”
祝煉來信,是她到梧州之後就走了會館的渠道給祝煉送了一封信,讓他沉下心來,把手上的事做好。她會安排一切,保底是祝煉回梧州來給她幫忙。未來的十年、二十年,她是要打地盤的,也需要熟練的人手。
祝煉現在回的就是這個信。
匆匆吃完午飯,祝纓見張仙姑擔心,當場拆了信一看,笑道:“還行。”
祝煉的信裡說,消息傳得慢,他一開始是不知道的,後來是刺史召他過去試探,他才聽說了消息。但是,不管怎麼樣,祝纓都是他的老師。知道祝纓安全到了梧州之後,他就放心了。前不久才從刺史那裡又得到了消息,知道祝纓被正式敕封了,也為祝纓感到高興。
然後說,既然祝纓有安排,他一定會把現在的事做好,等祝纓接下來的消息。
花姐笑道:“他一是個懂事的孩子,小時候心裡事兒多,本性不壞。”
張仙姑這才放心了,去看祝大了。
祝纓道:“咱們也都散了吧。後半晌還有得忙呢。”
各人散去,趙蘇又留了下來。他最近都窩在府裡,天天看檔案。不但祝纓沒有什麼動作,他也沒有動作,但是他知道,祝纓什麼時候行動,是與他們什麼時候把這個“别業”的情況摸透有直接關系的。
早一天吃透,早一天就能接手。以他這幾日的觀感來看,作為一個“别業”,這地方打理得不錯,但是作為一個“縣”,可以挑剔的地方就太多了。不是花姐不努力,也不是項樂項安撬牆腳,而是兩者着明顯的區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