賣茶的小夥兒有點怯怯,說:“姥!他們外面的臭書生在罵您!說您颠倒陰陽……”然後還編排了一些“妖姬”“精怪”之類話。什麼她是天上的一個什麼奇怪的颠倒的星宿,就是讓女人作亂等等。指責她胡作非為,居然異想天開讓女人做官。這麼幹的人死後是要有報應的。她怕不是地府看牢房的吧?專為牢門空了,誘拐女人犯錯,死後下地獄之類。
“就這?還有再厲害一點兒的不?”祝纓問。
“我聽到的就這些。”
“讓他們罵。”
蘇喆氣得頭發都要炸開了,怒道:“他們除了挑剔您是個女人,還有别的說辭嗎?您還笑呢?!!!”
她的吼聲把過來找祝纓的路丹青吓得磕在了門檻上,膝蓋一痛,路丹青氣道:“你吼什麼?”
蘇喆也知道自己太激動了,讪讪地說:“怎麼能由着他們罵嘛!”
祝纓道:“他們不罵得狠得一點、傳得遠一點,遠方的人哪裡會知道我的事?之前梧州的事還沒調理順,不能太放縱。如今紫袍加身,可以宣揚了。不宣揚,沒有好姑娘來找呀!罵吧,罵一萬句,總有一句有點兒影。讓他們吼去吧,省得咱們費嗓子了。收拾好了就去早些休息,明天還要早起趕路呢。”
第461章
巡回
幾個人大惱,鼓得鼓、炸得炸,祝纓這個當事人卻一點生氣的樣子也沒有,表情甚至帶了一點點的戲谑。她親自動手,将鼓得圓圓的巫仁與炸得頭發毛了的蘇喆統統趕了出去。
張仙姑在旁邊的房間聽到憤怒的聲音,把房門拉開一道縫兒,小心地偷窺,卻隻看到幾個人被趕了出來。祝纓将蘇鳴鸾與那個小夥子留了下來:“外面會館情形如何?我先前問過你們,有沒有受到磋磨,你們也不說。我料定必不會這麼順利的,趁早說出來,不要等麻煩變大了再費力氣。”
小夥子看了蘇鳴鸾一眼,蘇鳴鸾點了點頭,小夥子道:“是有一些刁難……”
以前祝纓在朝廷的時候,梧州會館是比較得照顧的,如今她回來,以往的照顧沒有了,麻煩也就出現了。普通商賈遇到這些事,也隻有認倒黴,倔強頭鐵想讨個公道的,多半要付出不小的代價。
“咱們也都付錢了事。”小夥子說。
除了錢财上的損失,一些其他方面的歧視也是有的。
祝纓一一記在心上,不時問兩句:“某地的某知府知不知道?他也不管麼?”之類的。
蘇鳴鸾拿起剪刀,将桌上的燭芯剪了,邊說:“說得差不多了,姥也該休息啦。這些事也不在一時麼,等您回到府裡,咱們再細商議。眼下您還有一件大事要做,明天還要去鹽場。”
祝纓道:“好。”
蘇鳴鸾帶着小夥子離開了,祝纓沒有馬上睡,而是取了紙筆,寫了幾頁紙,分裝到兩個信封裡。
次日起身,人人裝束停當,花姐對祝纓道:“我陪幹娘回家,家裡不用惦記,倒是你……”
“我看完鹽場就回,也要到秋收了。朝廷的面子是要給的,租賦繳得少也要繳,這個事兒我得親自回去安排。”
那就是秋收開始的前後回家了?張仙姑心裡稍寬,對祝纓道:“路上小心。”
“哎。”祝纓答應了,将兩個信封遞給了蘇鳴鸾。
當下,祝纓等人往南、張仙姑一行往北,都從阿蘇家的大寨出發。蘇喆心中十分好奇,走不半炷香的功夫,她就鞭馬上前,故意帶一點讓所有人都看出來的作戲的谄媚笑容道:“姥~”
祝纓哆嗦了一下,摸摸胳膊:“幹嘛?說人話。”
蘇喆大聲笑了起來,驚起林中飛鳥,她又咳嗽兩聲,才用正常的語調說:“姥,您給我阿媽的是什麼呀?”
祝纓看了她一眼:“想知道?”
連巫仁、路丹青都豎起了耳朵。
祝纓道:“一些地方官的把柄、不法的證據罷了。”
巫仁心道:不愧是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