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3章(第9頁)

  郎锟铻聽他說的:“無論什麼人與各族交往所倚仗的都是朝廷,當年朝廷在祝刺史背後,如今朝廷在江刺史背後。”就覺得這味兒不太對,提醒祝纓,一定要留意江政。同時又說,江政好像要封山,問祝纓有什麼應對的法子沒有。真要這麼幹了,影響還是挺大的。

  蘇鳴鸾也發現了封山的事,所以她詢問的是另一件事:梧州會館。山都封了,不做貿易了,會館呢?散在各地的會館怎麼辦?

  蘇鳴鸾在家晚上睡不着的時候,真是要把南士的祖十八代都給罵完了。她在家裡罵,她姑母、趙蘇的親娘在福祿縣裡罵,直将顧翁等人罵得頭都擡不起來。

  趙蘇自然也知道這些事,他一向有城府,臉上不大顯,但嘴角冒了一串小水泡。好容易接到了邵書新的回信,急匆匆來尋祝纓。

  卻見祝纓還在氣定神閑地寫信,看到他來,放下了筆,道:“小妹那兒兵練得如何了?再抽五百給青君,連同糧草,押解上去。”

  趙蘇最佩服的,就是祝纓這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慌的本事。

  當頭兒的,本事可以略次一等,可以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嗜好、毛病,絕不能自亂陣腳,哪怕沒主意,也得沉得住氣,這樣下面的人才能不慌,才能有轉圜的餘地。一旦慌張,就容易亂,人心就會散,人心一散,就什麼都沒了。

  趙蘇緩了一口氣,道:“是。”将信遞給祝纓。

  祝纓似是對他解釋:“西卡、吉瑪聯軍不散,多半是因為釋放奴隸戳着他們肺管子了!”

  這事兒堪比扒了這些人的祖墳,不炸才怪!當年,喜金、路果等人就很不滿這個舉措,但當時祝纓背後有朝廷,是拿着一個不可能出動的“朝廷大軍”做靠山,又以利誘,才辦成的此事。也不是放為良民,這幾縣的奴隸至今大部分還是部曲、奴婢之類。

  西卡、吉瑪這裡,利誘是沒有的,不打算給他們分利,奴隸一下就空口要放為平民,還分“頭人家的”田。且也沒有什麼“朝廷大軍”,隻有梧州自己的兵馬。

  對方不來打一下,那才真是傻子了。

  趙蘇道:“可是,雖說要審時度勢,也最忌朝令夕改。已許出去的承諾,再對頭人們妥協,恐怕……”

  祝纓道:“誰要改了?不改!耗呗,看誰耗得過誰!派人,去幫着青君收對面投過來的奴隸。”

  “是。”

  祝纓拆了信一看,邵書新同意見面了:“我去見邵書新去,山上交給你了。項漁我帶走。各縣那裡,知會一聲,讓他們稍安毋躁,半個月必有交代。”

  “是。”

  ……——

  蘇鳴鸾早早在路上迎候,也帶兩百人護送祝纓下山。

  到了邊界上,隻見邵書新已經在那裡搭起了一座大帳,不但有他,又有顧翁等人灰頭土臉地在帳外等着。

  看到祝纓,顧翁等人不由生出親切之感,不等吩咐,已有人往前跨了一步,參差不齊地邁出步子,又覺得不對,讪讪地往回縮腳。

  邵書新也不以為意,等着祝纓走了過來,也上前幾步說:“好久不見。”

  祝纓道:“宦遊之人,多年不見也是常有的。你這一路過來,可受累了。”

  邵書新看着她,這人與上次在京城的時候竟沒什麼變化,也沒換回女裝,氣度竟也沒減,還是個“丞相”模樣。

  他試圖從祝纓身上看出點局促來,卻又完全沒有。

  隻好清清嗓子:“您可夠會給大夥兒出題目的。”

  “你說那些小崽子發癫的事兒麼?”

  小崽子們的爹不由自主地縮脖,他們是臨時被邵書新給“請”來的。江政不能給他們所有人都扣押了,他們一回到家,又被邵書新給薅了來。當時不知道是為什麼,現在明白了,怕是眼前這人點的。

  他們一個個苦哈哈的:“大人。”

  祝纓擺了擺手,與邵書新先進了大帳,顧翁等人要入内,卻被攔了下來。

  帳内,邵書新道:“您是怎麼想的?把那樣的……給那太遠了,反正我也用不着了,索性給他們留着傍身,”祝纓說,“反正,大理寺最早是鄭相公手裡的,他也不用我這個,就留給小崽子們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