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4章(第1頁)

  進了承天門,後面就是中樞各衙司所在。以江政的品級,六部九寺的主、副官怎麼也得有一個位子,而這樣的位子,一般不太喜歡給“外人”。

  邵書新一挑眉:“是啊,他也算到頭兒了。那咱們就說定了?”

  祝纓點了點頭,複又對顧翁等人說:“顧同他們,該回來就回來,别賴在京城了,沒得受人白眼。以前我護得他們太多,他們沒真嘗過挨打的滋味,這回就當長記性了,叫他們回來吧。留在朝廷裡的,老老實實做事,夾起尾巴做人。”

  “是。”

  “蘇鳴鸾、項漁。”

  兩人冒了出來:“在。”

  “你與他們規劃下線路、清單、驿站,把交易事宜安排仔細,新來的駐軍校尉怎麼結交,也商量着來。要公平公道。你那裡先将手上理會清楚了,要我這裡怎麼呼應,再來信給我。”前半句對項漁講,後半句對邵書新說。

  項漁站起來答應一聲,祝纓又指指顧翁等人,示意項漁與他們到一旁協商。

  邵書新也指着身後兩個人說:“以後有事,我都派他們來與您聯絡。我這裡摸個底也是麻煩,想讓他們如實報個數,可是難死了。您這兒籌劃妥帖了,我那兒興許還沒開始動手呢。不過您放心,眼下要用到我的地方,我也是責無旁貸的。”

  祝纓道:“好,你的線路我也會為你籌劃好的,到時候拿來用就得。”

  邵書新對起身告辭的顧翁等人點了點頭,道:“好。”

  兩人眼看着項漁等人離開,祝纓對邵書新道:“鹽政對你而言問題不大吧?你的難題,是時間。”

  邵書新反問道:“怎麼說?”

  祝纓道:“朝廷缺錢了。我南下之前,三不五時就要來一場民亂,現在隻怕更多了吧?兩樣,要麼許地方上自行剿滅,這個不到萬不得已朝廷是不會允許的。要麼,朝廷派兵,啧,錢糧就又是無底洞了。你來,何止是整頓鹽務上的亂呢?”

  邵書新苦笑道:“您高明。”都讓她看明白了,自己也沒什麼好講的了,對上這麼個人,還是合作為好。

  她要成她的事或許有不足,但要壞自己的事必定有餘,邵書新不多言了。

  祝纓卻還有話說:“他們扣了我的邸報,這沒什麼,我自有辦法弄到。但我想,邸報上的消息也未必全的。”

  邵書新道:“好吧,我有的文書,會抄錄一份給您的。鹽務上的事,還請您多指點。”

  祝纓道:“好說。”

  兩人的會面在福祿縣不算秘密,有士紳們的掩護,又有鄰境蘇鳴鸾的配合,安全倒是安全的,但邵書新不敢在這裡多作停留,将信使留下就要走。

  祝纓笑道:“不必着急,在這裡是沒事的。這回雖然不及山中道路崎岖,路也不好走。現在動身,天黑的時候一準兒摔着,歇一晚,明天天一亮就走,越走越亮堂。”

  留他一起吃了飯,那一邊,蘇鳴鸾、項漁也與顧翁等人商量出了個大概。一是怎麼瞞着官府的問題,這個事兒對當地的士紳來說是慣熟的,它就像是隐田隐戶,如果不是遇到一個像祝纓這樣的地方官,即使朝廷知道有這麼個事,也抓不着。除非江政本人跑過來坐鎮,否則很難抓到這個把柄。

  同時,邵書新方也答應做個掩護,因為“私鹽”。梧州鹽場有私鹽流出,他可以以查禁的名義,調派人手把水攪渾。

  二是“結交”與江政一同過來的駐軍。從源頭上就是把兩個校尉給捏住了。祝纓在軍中有一些聲望,當然,這次來的不是她老部下。但是也沒關系,她的名聲還在,一直以來她都以“善待将士”而聞名。再由士紳、梧州雙方共同拿出一部分的好處收買軍官。至少能讓軍官在不緊要的時候,睜一眼閉一眼。

  三是“交易”,或曰走私。福祿縣的商人到處都是,想要統計清楚貨物往來、總量也是很難的。規劃好路線,避開江政的監視即可。價格也按照市價來。頻率從之前比較自由,變成了一月集中一次,到祝縣山城交易。山外主要是士紳們跑。貨物的運出,邵書新也可以給予庇護。

  四是“會館”。梧州會館受到了沖擊,但是福祿會館沒有,這些會館早先在祝纓手裡的時候,就已經變成了房子是縣衙的,商人交房租、縣衙不管任何經營上的事隻管收錢。是以縣衙不知道其經營狀況,梧州完全可以借這個殼子買賣。反正,“梧州”的這個範圍變了好幾次,福祿縣的區劃歸屬也變了很多次,外面的人根本弄不明白哪些特産是山裡的、哪裡貨物是山外的。

  此外又有消息的溝通等等,到邵書新走的時候,連同與他接觸的渠道都安排妥當了。

  邵書新對福祿縣的士紳,又有了新的了解。然而也無法,還得靠着這些人辦事。

  來的時候,是邵書新等祝纓,分别的時候卻是祝纓送邵書新。邵書新離開福祿縣就沒有大張旗鼓了——他要避一避江政。

  走得遠了,才有心腹湊上來道:“那一位,可靠麼?也不曾立個誓。大人,您可千萬仔細,這一次有個萬一,隻怕鄭相公那裡過不去。”

  邵書新道:“還立什麼誓呀?這裡都指她為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