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重華道:“一寨子一個樣子,這兒有您那兒沒有的,您那兒也有咱們這兒沒有的呀。”
王允直覺得這個看着精明的婦人其實有點可愛的,一笑,放下了杯子。
陳放卻趁機遊說祝纓:“姑姑,西州離梧州已經很遠了,要與山外互通有無也太難了,何如再開一條驿路從西州連通京師,彼此方便?”
祝纓笑問道:“誰讓你說的?”
陳放道:“我自己想的。”
兩人套好了招,瞪了一回眼,祝纓摸摸下巴,道:“明天再說。”
陳放也不着急,王允直也覺得這提議雖然好,但是可能性不大。
不意次日一早,吃早飯的時候,祝纓對陳放道:“我想了一想,你的主意很好,然而這件事我能做安南的主,你做不了朝廷的主,需要從長計議。”
“噗——”王允直一口野雞湯從鼻吼裡噴了出來。
陳放道:“那我們上本。”
“行。要派個懂行的來談工程,别弄個不着四六隻知道黨争的過來,”祝纓的話很刻薄,“事兒是好事兒,但朝廷我知道,總有一些成事不足、敗事有餘的東西!你們兩個——”
她的聲音突然柔和了起來:“有認識的能做實事的卻又被針對的人都可以列一個名單,有事做,到路修成之前,他們都會是安全的。免教黨争害人。”
陳放忙肅立,這不是套好的招數啊!
…………
一行再往西,很快就看到了一片大平原,衆人頓時心曠神怡,張仙姑從車裡探出半個身子來:“哎喲哎喲!可真好!”
蔣寡婦、杜大姐忙把她拖回了車裡:“您要看,等會兒車停了,想怎麼看都行。”
張仙姑自從平原,就一直沒斷了話,杜大姐自己也興奮,還要攔着張仙姑,勸她早點兒休息。張仙姑道:“你不知道,這兒真像咱們家。再不是山連着山。”杜大姐也不反駁,她是京畿人氏,京畿周圍的平原比張仙姑的老家更平、更大,她也很歡喜。
且這裡比山中又有不同,潮氣輕了不少,也沒有福祿縣等處那麼的熱。張仙姑夜裡都能多睡半個時辰。
到得西州,又是一座雄城,不但張仙姑,陳、王二人也都驚詫不已:“西州竟有這種地方?”
祝煉謙虛地道:“新建草率,眼下隻有城牆是好的,裡面還很簡陋,正在建房子。”裡面什麼樣子他也不清楚,不過照着詞兒說總不會錯的。
蘇喆又率衆出迎,她的膚色微微曬紅了一些,高興地對祝纓道:“姥!太巧了!昨天新府峻工的!”工程,一個城牆,一個倉庫、一個幕府,這三樣是最先完工的,蘇喆頗為得意。前引入城:“其他的也在做了呢!花木現在不好移植,要等春天。”
她絮絮地說,陳放與王允直慢慢地看,卻見牆内果然一個大工地!但是秩序很好。正中南北兩條大街已經有了雛形,以這兩條大街為中軸,整個城被劃成了棋盤狀,一塊一塊地各有職司,也有工人暫住的地方,也有正在攢造的住房,也有圈起來的牲口棚,不同的工匠分在不同的地方做工。
蘇喆先請大家入府居住,大門是新油的,帶着點新木料與新漆的味兒。張仙姑一看就喜歡上這兒了,她回頭問祝纓:“這回不再搬家了吧?”
“不搬了,以後咱就住這兒了。”
張仙姑高興地招呼人卸車:“我住哪兒?”
城裡其他的大房子還在蓋着,就在兩側,陳放等人便先住進了幕府裡——反正祝家人口少,住得開。
王允真放下行,看着院中光秃秃的,頗覺無味,便邀陳放一同去城内轉轉。陳放也很好奇,想了一下,道:“同姑姑說一聲再去吧,工地亂糟糟的,沒有向導别走丢了。”
兩人找到祝纓時,她正看着人往房上吊匾額。
王允直“咦”了一聲,陳放問道:“怎麼了?”
王允直指着镌着“日知”的匾道:“字有些眼熟。”
“嗯,王相公寫的。”祝纓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