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纓道:“反正閑着也是閑着,正好秋收也差不多結束了。設若有變,熬也要把番人熬走。”
祝青君低頭想了一下,道:“我不會讓番人有機會踏入安南的!”
祝纓道:“這不是你一個人的戰争,所有人都要有所準備。不是你在前面打着,别人在後面看着。我們以後要面對的事情都不簡單,不是吃完早飯再吃午飯,是吃早飯的時候,旁邊來了個人問你借書,還告訴你鍋裡水燒開了。哪個要等你一件一件的做來着?都動起來。”
“是。”衆人一齊答應。
祝青君道:“那,我還另有些東西想要用。”
“你列單子過來。”
“是。”
祝纓又對蘇喆道:“抽丁的事,你與青君協同辦吧。”
“是。”
此外又有一些工程,不免要暫停一下。戰争的破壞一向巨大,前頭修好了,後面毀了,也是白幹。所以現在工程的重點應該往腹地放,靠西的工程,除了修路,其他都要看看形勢再定。
很快,策略定完,各人都忙碌了起來,祝纓成了全府最閑的那一個——她背着手,慢慢走到了後宅。
幕府的後宅比之山城更大,比京城中相府還也大不少,建的時候有點仿皇宮,前面是辦公區,後面是居住、生活的地方。辦公室的地方由于要處理整個安南的軍政事務,本就不小,還要兼三州民政,它就尤其的大。裡面穿梭着好些年輕的學生樣的品階較低的官員。
後宅的主人隻有祝纓一家三口,但是趙霁、阿撲等人都寄居在此,蘇喆、路丹青、祝青君也都住在這裡,也頗為熱鬧。張仙姑日常除了到處蹓跶,晚上趙霁、阿撲等人放學她一準兒回來看小孩兒的晚飯。
現在,趙霁、阿撲都在上學,祝纓前面有事、花姐在學樣,張仙姑正跟杜大姐閑聊:“後頭池子裡光養看的魚太浪費啦,都種了藕了,就再養點兒能吃的魚吧。”
杜大姐說:“我也不會養魚,等我問問他們吧。您别說,魚頭炖豆腐,好吃!”
“是吧?”
祝纓聽她們說得有趣,也插了一句:“那今晚就吃這個?讓他們到集市上買一簍大魚回來,今天吃飯的人多。”
看張仙姑高興,就不再提本來想說的事——與想西番這一場仗,由于來得突然,她對西番的情況并沒有掌握,難說事情是大是小。萬一超出了掌控,要熬下去,她想早點把張仙姑送回梧州,打完了再接過來。
反正,趙蘇還沒過來,等他來了再說,也還來得及。
杜大姐不明就裡,答應了下來。祝纓又陪張仙姑說了一會兒話,講趙蘇、祝煉要過來了。
張仙姑也很想念這二人,念叨了一陣兒,又說祝纓:“你,我就不說了,錘子的事兒你得上上心!孩子,不是養大了就算完了的,他也不小啦,得成個家了!你看看你這一屋子的小屋兒,有幾個有家有業的?
林家小子、趙大郎,人家有親生父母操心的,哪個不是有妻有子?小妹那個,跟别人不同,她有家産要擎,家裡怕别有打算,咱們不好多嘴。旁的人,人指望你,你不得給人看着點兒?你不催,也要問一問,他們有沒有心上人,不給人家操辦嗎?”
又絮叨了好些個“打仗時不好說,打完仗了,該收心啦”之類的。
最後終于拐到了女兒身上:“你同花兒姐的這些孩子,青君、青葉、青雪她們,另有錘子是你學生,趙大郎是義子,你想好哪一個好給你養老了麼?”
“诶?哪一個?”
張仙姑奇道:“怎麼,你沒想好?個個都是好孩子,可也得有一個主心骨啊!你要把事交給誰,就得先對他更好一些。趙大郎穩重人,歲數不小,錘子,你又放得遠。姑娘們年輕又細心,那你得對她們再好一點兒啊。一件活計,人人都做得,就是人人都不管,你得定準了一個人呀!”
在張仙姑看來,女兒親自生是不太可能了,不過祝纓把“祝”姓給了許多人,又把許多聰明孩子收在府裡,那就有“師父養徒弟、徒弟給師養老送終”的意思。這是可以接受的。養這麼多,從中選最好的、最有良心的,定下來。
張仙姑也就可以放心了。
祝纓心中的“繼任者”與張仙姑理解的“養老送終”是不一樣的,不過她也沒解釋,而是說:“娘看誰好?”
“錘子是咱看着長大的,孩子小時候心重,現在倒好了。青君本事也大,眼裡有活,踏實肯幹。旁的也都好。”
祝纓笑道:“那不就行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