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觸之後她會幹什麼呢?
江政早飯也沒心情吃了,靜想了一個早上,終于頹然長歎:安南也不肯把實底交出來,怎麼判斷她接下來會幹什麼?就算她肯交底,同樣的條件,你也猜不到她會幹什麼。
這就陷入了一個死循環。
最終江政做了個決定,回給政事堂一份公文,認為不該看會對安南有什麼影響,還是看看對咱們有什麼影響吧!互通有無,能夠影響安南是好事。但是江政比較擔心的是,修驿路需要人力、物力,請朝廷選派清廉能幹的官員來做這件事。不然來個貪暴的,錢糧還在其次,濫用民力搞不好還會鬧出新的事端來。
“我也隻能做到這樣了。”江政喃喃地說。
這一天,他也失去了繼續與祝纓周旋的勁兒,推說州裡還有事,早早地打道回府了。
祝纓也不便在山外多停留,又與吉遠士紳道别,士紳們有禮物贈送,祝纓也備了回禮。雙方客氣了一回,各自回家。
祝纓返回安南時,特意在阿蘇縣多停留了一天,與蘇鳴鸾聊了聊蘇喆的事情。阿蘇家的家事,她一向管得不多,蘇鳴鸾是個有主意的人,不須她多管。但是張仙姑說到祝煉,祝纓不免就要為同樣是在自己家長大的蘇喆想上一想,蘇鳴鸾到底是怎麼安排的呢?蘇喆的婚姻還關系到梧州勢力的調整,不能不聞不問。
蘇鳴鸾顯然是想過的:“隻求您看好了她,别叫她腦子發昏輕易要結婚就行!歌聲入了耳,什麼男子我都不在意,我看準了她阿爸,以為能過一輩子,他偏還就早死了。男人,托付不得,還須靠自己。我家這樣,怎麼能叫她出嫁?好好的,誰肯入贅呢?”
真有一個樣樣出色的男子肯入贅,蘇鳴鸾必要懷疑他不懷好意,圖謀阿蘇家業。她女兒又不蠢,不需要招一個能幹的男人讓他掌家。
所以蘇鳴鸾也有一個辦法:“隻要有她看得上的男子,盡管處,我不要她必得結婚,結婚也要入贅我家。孩子隻管生,不用避諱,有多少我家都養得起。隻請姑姑多多照看她,生孩子是件難事。”
祝纓道:“好。”暗想,蘇喆的事情是真不用自己管了。至如其他人,或年紀還小,或還有父母在世,也都不用她管。祝纓隻等祝青君剿匪的事告一段落了,讓花姐與祝青君聊一聊,便覺得自己這個“長輩”就算盡職了。
她帶着一顆輕松的心,從梧州一路西行,途中又視察了兩處礦藏、一處鹽井,在臘月的時候回到了西州幕府。
…………
幕府裡已經有一點年味了,杜大姐指揮着一些雜役搬運布料,動手裁制新年要穿的衣服。幕府從主人到客人再加上幫傭、護衛之類,數目上百,新衣也要裁上好一陣子才能趕得上過年。
她們還要翻揀過年戴的絹花,檢收一些跟匠人訂好的首飾之類。張仙姑看祝纓回來了,懸着的心也放了下來,她總怕祝纓路上再發生什麼意外,又跟人打了起來。
人好好地回來了,張仙姑就可以安心過年了。她問祝纓:“你那裡還有金錢不?”
祝纓道:“娘要錢做什麼?”
“不得給阿霁、阿撲他們過年壓歲錢麼?還有青君她們,沒成家的,就都算孩子,也要給的。”
祝纓後來總能抱回不少金錢,家裡就拿這個給親朋友的小孩兒過年用。現在是沒這好事了,張仙姑就問祝纓有沒有存貨。
祝纓想了一下,道:“這個容易,咱們自己鑄就是了。”
銅錢屬于鑄币,比較複雜,拿金子鑄點過年的小件就沒那麼多要考慮的了,金子她盡有的。安南全部收入,也是分成兩部分,一部分是公務的開銷,另一部分就是“幕府”也就是祝纓一家的私房。
取出一部分來,讓工匠去鑄造就成。
張仙姑得了她的話,又問道:“能不能再弄點兒别的?”
祝纓問道:“什麼别的?”
張仙姑道:“那日子是緊巴了點兒,不過學堂那兒,好些沒爹沒媽的孩子,也是要過年的。除了新衣服,再多添一把青錢成不成?”
祝纓道:“當然成啦。也不用巫仁再做賬了,就從我房裡出。”
“哎!”
祝纓倚着門框,看着張仙姑又樂起來,顫巍巍地忙裡忙外,問道:“娘,過完年,不冷不熱的時候,咱們再出去逛逛?成不?”
張仙姑擰過身子:“逛街呗,還挑什麼?正月逛廟會更熱鬧。”
“我是說,在安南走一走,看一看。總拘在家裡,悶不悶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