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5章(第4頁)

  “我是說,在安南走一走,看一看。總拘在家裡,悶不悶?”

  “都行!隻要一家人在一塊兒。”張仙姑說,她這一輩子到過的地方可真是太多了,停與走已經都不算什麼了。能夠看一看女兒說了算的地方,那也是極好的。

  祝纓微笑道:“那就說定了!”

  “花兒姐呢?”

  祝纓道:“她當然也一起啦,看看各州縣寨子裡的學堂,順便看看郎中們的醫術。”

  祝纓從去年開始就在計劃這件事情了,安南是新打下來的,對百姓的安撫是不能夠疏忽的。大面兒上,她分給了大部分普通人土地,讓他們擺脫了奴隸的身份,人心還是穩的。但是祝重華的“争”也提醒了她安南并不是樂土,仍然需要她用心經營。

  帶上母親,娘兒倆可以不用分開,張仙姑也能透透氣,多看看風景。

 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,張仙姑又問安南還有什麼好玩的地方,上次看到白鹿是在哪兒,以及會不會給正在剿匪的祝青君“添亂”。

  祝纓道:“咱們先不往亂的地方去,先在周圍轉轉。她說哪兒安全了,咱們再去哪兒瞧瞧。我陪着你,不用擔心說的話别人聽不懂。”

  張仙姑笑眯眯地:“我看這有點兒像你才到福祿縣的時候,那會兒好啊,我也還跑得動,現在都成累贅喽。”

  “什麼累贅?”祝纓說,“我怎麼不知道?”

  張仙姑抓起一把瓜子塞到祝纓的手裡:“還有你不知道的事?”說着,又颠兒颠兒地去喊杜大姐來搬金子找匠人了。

  …………

  祝纓這兒輕松地準備過年,盤算着年後出巡的路線,京城卻在為安南的事兒傷腦筋。

  安南這個地方,雖然多山,人又窮,不過對于鉗制西番确實有用,白放在那裡也是可惜。近來種種迹象表明西番又開始不太安份了,如果有可能,朝廷當然是希望能夠加強對安南的影響控制。從梧州起,安南還能給朝廷交一點糧帛,雖然不多,但是有,說明這個地方能夠維系得下去。朝廷不虧。

  因此皇帝與政事堂思前想後,還是覺得這個驿路值得修。為此,他們也征詢了一些意見。戶部尚書姚辰英是極力支持的,并且表示可以與工部協作,規劃路線、征發力役、擠出一部分的錢糧來。

  姚辰英自然知道,一旦有了工程必然滋生腐敗,故而要在一開始就參與進來,從源頭上掐住。他算過了,雖然路線還沒有完全确定,不過大緻上是“裁彎取直”,從京城到梧州——他們對梧州的位置更熟悉一些,便以此處為标的——路線可以縮短一半以上。

  這就非常有必要了。

  姚辰英道:“南方的一些物産轉運,也多了一條路。呃,近來,驿路偶有中斷,安南境内,應該比較安全。”他說得含蓄,君臣卻聽得明白,因為有時候會鬧盜匪,不時會有點物流“耽誤”的傳聞。

  他們理所當然地認為,安南境内是安全的,并不知道祝纓也在“剿匪”。

  接着是由誰主持,如何劃定路線,怎麼同祝纓接觸,預算怎麼算之類。鄭熹推薦陳放,因為首倡就是他,祝纓能答應他,就是願意與他說話:“免教派個一竅不通的去,被安南退了回來。又不是沒有先例。”

  他這兒陰陽怪氣,冼敬就反問給陳放一個什麼銜才合适。陳放已經做到了刺史,以什麼身份修路?工部侍郎的品級都沒有他高。

  争執間,工部又插了一腳,要派自己人去。

  江政的公文又到,他直接戳破了“工程是肥缺”的窗戶紙,場面更加混亂了。

  皇帝每日要處理的事情很多,眼見一時議不出,先讓工部拿出一個路線方案與預算出來,擡手拿起另一件奏本。

  這本是一個轉移話題的動作,但是打開奏本,卻又是一件讓他生氣的事情——餘清泉告狀來了。

  邵書新有一本暗賬,自然不能交給餘清泉,在這本暗賬裡,梧州的鹽是他調劑的重要手段。賬沒交到餘清泉手上,餘清泉拿着明面上做得天衣無縫的賬本做事,他合不上賬了!因此合理懷疑邵書新作假。

  整個南方的鹽務也不配合他。

  皇帝的眉頭皺得死緊:“這是怎麼回事?邵書回來了嗎?”

  鄭熹道:“應該在路上了。可是有交割沒辦妥麼?”

  皇帝讓他看奏本,鄭熹看了,道:“邵書新賬目都在,若有疑問,查就是。這麼些年,臣未曾見他有什麼疏失。倒是餘清泉,初來乍到手生沒幹好也不稀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