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5章(第5頁)

  皇帝讓他看奏本,鄭熹看了,道:“邵書新賬目都在,若有疑問,查就是。這麼些年,臣未曾見他有什麼疏失。倒是餘清泉,初來乍到手生沒幹好也不稀奇。”

  皇帝又問冼敬,餘清泉是怎麼回事。冼敬選中餘清泉也不是因為他能幹,理由簡單得令人發指——餘清泉是冼敬手下比較有資曆的人。論資排輩,他在冼黨裡靠前。

  這個“輩”不是明面上的輩份,按那個算,冼玉京還是餘清泉長輩呢,餘清泉拜入冼敬門下早,出仕早,清流,有事也往前沖。

  該着他了。

  冼敬隻好說餘清泉是剛正不阿的,并且也有一些地方上的經驗。

  皇帝對冼敬道:“你給他寫信,讓他用心辦差。”又讓鄭熹通知邵書新,一回來就來面聖解釋。都走的私人的信函,算是給雙方都留了面子——因為派餘清泉取代邵書新,也是皇帝想制衡。鄭熹當時說,邵書新在外有些年頭了,該調回來了,冼敬就推薦餘清泉,皇帝順水推舟。現在船在水中央打轉兒就是不往前走,皇帝的心情也不太好。

  兩件事都怪煩人的,皇帝興味索然,又催促了一次驿路的規劃便讓大臣們散會了。

  鄭熹心情不錯,驿路的事于他算是有利的,餘清泉又掉坑裡了,冼敬丢臉。現在就等餘清泉混不下去,他再與陳萌勾兌一下,再選派一個自己人過去就行了。他是不會同情餘清泉的。

  餘清泉在南方過得确實不好,這個時間南下,越走越暖和,又不至于熱病,是個不錯的時間。但接下來就很讨厭了!

  邵書新的賬做得挑不出毛病,照着邵書新的章程來辦,什麼事都辦不成。不給下面好處,支使不動人,分了好處,餘清泉自己拿到的就少了,跟上面交不了差。

  你說禁止私下倒賣,鹽場就能一粒鹽也不賣,讓鹽價飛上天。官鹽賣不出去,他就收不上錢,又不能去百姓家裡搶!

  同理,他手上沒人、沒兵,也就控制不了鹽場、抓不了私鹽販子。地方上的官員還要跟他鬧,因為鹽同樣也幹系到地方的稅收。

  好在他在南方也不是一個熟人沒有,詢問了有過交情的當地官員,隐約聽說邵書新很多時候也是通過類似“平粜”“均輸”的辦法。他想效法,卻又發現這事兒還得需要梧州鹽場幫忙。

  梧州現在歸安南管,餘清泉就算行文給安南節度使,人家也不理他!因為他管不着,朝廷都不管安南,餘清泉的話就更沒份量了。

  好容易借來了幾十衙役要清理鹽場,竈戶得到風聲先逃亡了,也不知道躲在哪裡了,摳都摳不出來。

  邵書新以為祝纓不用他的暗賬是要讓餘清泉見閻王,并不知道祝纓隻要不幫忙,餘清泉的差使根本就進行不下去。鹽場、商人、士紳、當地官府出手就夠餘清泉喝一壺的了。

  士紳們還要往官府哭訴,說是不知道為什麼沒鹽吃了。官鹽突然貴了十倍,買不起了。自冬至春,陸續有地方官向朝廷報怨:不但鹽漲價了,就是高價鹽也供應不上了。照這麼下去,沒鹽吃是小事,反正人不吃鹽也不會死,可是鹽稅收入就要黃了!

  皇帝以為,事情必然不至于到這個地步,将這些告狀的奏本都暫扣了。轉而提起驿路的事,他想将陳放轉任南方,與祝纓隔江相望,另派工部的一個郎中随行,由陳放主持與安南的新驿路事宜。

  陳萌聽了皇帝的計劃,哭笑不得——修驿路,為的是“溝通南北”,修它,就意味着之前“不通”。現在讓陳放在北,祝纓在南,兩人隔着江喊話嗎?

  忙向皇帝建議:“是不是要通知安南?派個懂工程的人過去,約定好各修境内的一段最後在某處會合。”

  皇帝道:“既如此,還是讓陳放走這一趟吧。”

  事情,這才算有了眉目。

第507章

觀察

  陳放南下的時間比去年餘清泉南下時要早一些,臨行前陳放特意與父親陳萌做了一次長談。父子倆都是贊成新開一條驿路的,除開祝纓的提議、陳放因此會有一些功勞之外,父子二人也認為此事無論是對朝廷還是對安南都有利。

  既如此,父子倆就都存了促成之事之心。陳放想得也就多了,他抱着輿圖去了陳萌的書房。

  陳萌看到長子抱了軸圖,問道:“那是什麼?”

  “輿圖,”陳放說,“我有個念頭,不知合不合适?”

  “過來細說。”

  陳放将輿圖攤開,手指在圖上劃了一道線,道:“這是他們工部的章程,安南未必贊成,我想在到安南之前,先到這一片親自看一看,這裡,是大江兩岸,選渡口也要多看幾處備選。隻有兩邊都合适了,才做得下去。隻有選定合适的渡口,才能定下來兩岸驿路接入的地方。否則,修好了驿路,到了江邊渡口不合适,又要改道。”

  這個新驿路,必須要實地考查一下,它是兩條線同時開工,然後對接。陳放甚至認為,還不如從渡口開始往兩邊延伸,當然,這些都要見過祝纓,溝通之後才能定下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