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9章(第6頁)

  祝纓問道:“知道你送的什麼公文嗎?”

  “是軍務。”

  “京裡有什麼說法?沿途有什麼動靜?”

  “京裡風平浪靜,路上麼……在征發。”

  祝纓擺了擺手,号衣男子将信使帶出去安置,祝青雪一直盯着祝纓,祝纓提筆寫了一份手令,道:“把林風也叫來一起吃飯,這個發給西關金羽。”

  西番異動,政事堂詢問情況,讓祝纓迂回打探,并且準備“鉗制”。

第519章

戒心

  祝纓不打算聽風就是雨,政事堂說西番異動,可能是真的有針對西陲的動作,具體能免影響安南多少,待考。

  再則她可太了解京城那群人了,花花腸子多,政事堂天天抱怨諸侯難搞,他們自己也在算計、擺弄諸侯呢。比起各經制州,也就是朝廷編戶的“正州”,她這還是羁縻呢,能有多少真心,待考。

  祝纓有時候毫無慚愧地犯疑心病,懷疑如果不是朝廷現在騰不出來手、力氣不夠,早算計到她頭上了。

  這種情況下,一面加強戒備,一面命令祝晴天和西關守将探聽實情才是最正确的做法。搞不好朝廷下令她“鉗制”裡,還存着讓她與西番互相消耗的心思哩。如果是她在政事堂,真打起來,必然是以官軍為主,隻有握在自己手裡的勝利才是真實的,但也不會介意讓一個羁縻州認真出點兒血。

  下完令,她又把祝晴天給叫了來,詢問西番的情報。

  祝晴天道:“西番動靜不大,您是知道的,他們有時候也不大聽番主的。西番地廣人稀,消息有時候不太準。不過對面那座小城一切貿易還是照舊,近日往來的客商也暫時也沒有異常。這幾年邊境上不時有些摩擦,也是常見的了。我一直讓人留意鐵器、糧食的交易,也暫未見異常。”

  “再探。”

  “是。”

  祝晴天知道事情的嚴重性,連夜召集了手下,下令要再仔細些探查西番。她的手下僞裝成各種身份,客商是必有的,聞言便說:“番人雖有文字,他們自己的籍簿也是不全的,您想,散在各處放牧,人口也是沒法算清楚的。他們地方又大,找不對路,咱們也摸不清底。”

  祝晴天道:“憑你們的本事,能查到多少就查多少!”

  這事确實很難,哪怕是昆達赤,對自己有多少臣民可能都隻有一個約數。便是當朝天子,面隐田隐戶黑戶他也是不能弄明白的。祝晴天隻要個大概,倒不算太難。此時,他們在西番境内還有做買賣沒回來的同伴哩。

  祝晴天安排完這些,又派人往北、往東,打聽一下朝廷的情況。最後一撥手下,盯着安南驿路與西州的集市,将自家地盤盯牢。

  辦好這些,她才有功夫喝水緩口氣兒。心裡也有些不安,就怕自己這些年的經營成了笑話,西番都要出兵了,自己手下這群人全是聾瞎兵,什麼也沒聽到。她坐在自己的值房裡,對着蠟燭發呆。

  直到府裡的幫傭來叫她去吃飯。

  ……

  到了飯廳,祝晴天往稍後的地方坐,被趙霁等人往前讓,最後被路丹青拽到自己身邊坐下:“哎喲,每次都要讓來讓去的,你就安心坐下,怎樣?”

  我這不心虛麼?祝晴天在心裡說,萬一是我活兒沒幹好漏了消息呢?就别往前湊了。

  坐了下來,兩口熱湯下肚,她的心境慢慢平複,擡眼一看,蘇晟、林風等人都被叫了來,就猜是與西番有關了。但祝纓沒公開提,她也就把嘴巴閉得死緊,一個字也不提西番。

  她的對面是蘇晟,蘇晟略有一點無聊,都快吃飯了,他家飯都快好了,又被薅了來。他很害怕府裡找他談心,祝纓還好,最怕是花姐,溫溫柔柔的,看他的眼神兒裡全是溫馨,總要問一下他的起居,勸他回西州休個假。蘇晟如今不大受得了這個,他就是死了個爹、被搶了個老婆、被霸産了點家産,他還扛得住!

  蘇晟上面坐着林風,他也是被臨時薅過來的。祝青雪派的人到兵營去找他的時候,營裡也快要開飯了,林風正從一口鍋裡撈了一勺子湯來看看士兵的夥食。聞言奇道:“這個時候?”勺子一扔,跟着來人走了。

  來的是個十八、九歲的姑娘,梳一根油黑的大辮子,鬓邊一條大紅花,整個人很精神:“小林已經在府裡安頓下來了,姥說,請您過去吃頓便飯,看看侄女兒過得好不好。”

  林風驚愕地問:“搬到府裡了?”

  大辮子也吃了一驚:“您不知道?不是……不是您娘子央了姥的嗎?”就林娘子那個樣子,也不像是要甩包袱,還怪用心給林戈安排的呢。大辮子有點遲穎,懷疑自己是不是太年輕了,居然沒看出來這林家居然還有一番勾心鬥角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