沿途的官員、官軍都很戒備,常以“送行”為名,自入境到出境都陪着,直到下一個州府,由新的官員、官軍接替。
江珍嘴快,用方言罵:“請來的客人當賊防哩。”
祝彤也腹诽:就這個懈怠的樣子,還要防備我們?真打起來,你們也不頂事兒啊。
官軍的日子看起來也不太好過,乍一看整齊,細看看大部分都很瘦,沒有精神,裝成個擡頭挺胸的樣子。
直到離京三十裡,又是姚景夏來接,遠遠看到祝纓的儀仗,奔到前面跳下馬來:“拜見相公!”
祝纓在馬上說:“辛苦你來相迎,我們住哪兒呀?”
聲音入耳,又勾起了一點回憶,姚景夏擡起頭來,發現祝纓還坐在馬上,腰背挺直。姚景夏心中滋味難辨,又是放心又是擔心:“相府已然準備好了。”
丞相該有的都得有麼,所以還是以前的府邸,連仆人都準備好了。
祝纓用馬鞭指了指身後,道:“我這些人呢?”
“哦!禁軍已劃出一處營地。”
祝纓道:“去看看吧。”
姚景夏道:“這……”
祝纓道:“我既然已經來了,就會去面聖,不過,得安排好。”幾千号人,也不可能住到京城裡,她得先看營盤,把隊伍安頓下來,然後再帶些甲兵護衛入城。
姚景夏這回倒不用去請示了,隻說:“末将引路,請。”
營盤地方不錯,但不是在城北——那兒離皇宮近,而是在城南。地方也不錯,水、路都比較近,且附有倉庫、馬場等。
祝纓道:“開始吧。”
林風與祝彤等就開始行動起來,指揮着兵士們依次進入。他們入營前先警戒、搜查,再搬入。又有江珍等人清點物資,條理分明。
姚景夏看了,心道:就是我的兵,進了新營,也不一定記得先搜營……
林風與他是舊相識,抽空與他打了個招呼。兩人初識時是青春年少,此時俱已兩鬓斑白。忍不住又是笑,又是唏噓。
安頓好,天色已晚,祝纓當晚就住在營中。
次日一早,祝纓才吃了飯,轅門來報,王叔亮帶着侄子王允直,又有陳放、出了孝的鄭川、長公主的驸馬鄭紳等到營中來見祝纓,接她入京。
祝纓道:“來,咱們迎一迎……王相公。”
王叔亮并不直接闖入營中,而是使人通報,自己站在營門外觀察,對王允直說:“這才是森嚴氣象。”
王允直道:“是有些不同,這就是殺氣嗎?”
陳放低聲說:“安南也是邊陲,與西番戰事也沒斷過。”
很快,祝纓便大步走了出來。
王叔亮與她幾十年未見,眯起眼睛看她,她還是以往那樣的打扮,幹淨利落,刀不離身。走近了,也能看到她的白發,皮膚也不像年輕人了,隻有眉宇間的神情還是原來的樣子。
王叔亮道:“子璋。”
祝纓笑道:“是我。”
王允直等跟着行禮,他去過安南,隻是沒有想到祝纓還能以丞相的身份回京,他一叉手為禮:“拜見君侯。”
祝彤有點傻眼,心道:這是說什麼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