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纓将她仔細看了,又問傷,是傷在背上,因此行動遲緩。劉遨道:“可惜了阿妍,她傷得比我重。”
“都不能掉以輕心。來,咱們去那邊聊。”
她們到了祝纓卧房,解開劉遨的衣服,看傷口處理得很好。劉遨道:“副使給治的,她們治利器傷很拿手。相公,您這回來得也對也不對。外五縣,依舊有些麻煩,郎家蘇家是自己要編戶的,您知道的,凡這樣的,都要給他們留些情面。其他幾家,子嗣未絕。頭人家有祖産……”
所以祝纓回來給祝青君撐腰也是對的。
至于說不對,就是從朝廷走有點可惜了。
祝纓道:“你們說的我都知道,朝廷裡太後不會太安靜的。制度我已定下了。晴天。”
祝晴天閃了出來:“在。”不用祝纓催問,她便将細節繼續補充。趁祝青君生育,真是個賤招,祝青君虧得底子好才沒被氣出個好歹來。外五縣派了官員接手,但是在清查土地、人口時又遇到了麻煩。
一是之前他們的土地人口并不精确,也不讓幕府去管,底子就是獨立的。二是外五縣各有“功臣”,他們有祖産,這個編戶其實并沒有能夠嚴格推行下去。三是時間短,一下統計五縣,人手也不足,到現在隻是開了個頭。
祝纓道:“我知道了。去把青君叫來吧。”
祝青君帶着一點奶香味兒到了書房,見面又要請罪。祝纓道:“你已經做得不錯啦。新舊之争,本來就是存在的。蘇喆、蘇晟、路丹青都是西征時的老人,林戈那丫頭也有些天賦,他叔叔留的人又聽她的,他們各自的老家,就算幕府想強行并吞也要思慮再三。”
“偏我又耽擱了,不然,我親率部……”
“西番也是要防的,”祝纓說,“還好,咱們的阿彤回來了。”
“現在,你打算怎麼辦?”
祝青君鼓起勇氣道:“那就,請借阿彤鐵甲,攜北上試煉的學生派到外五縣接手。”
“你怎麼罰的小妹他們?”
“降級,連同趙蘇一起削了戶數。我想,外五縣出身的,不讓他們回外五縣,調西邊各州及山外出身的,往梧州任職。趙刺史麼……趙刺史,趙霁回來,讓他去普安州,調蔣婉去梧州……”
祝纓安靜地聽着,最後,笑道:“行。照你說的辦。把蘇晟他們叫過來,我來聊!”
“是。”
……
次日,祝纓與趙蘇等人一一聊過。
趙蘇最識相,他與祝纓一打照面就說:“古人七十緻休,我早過七十,也該頤養天年了。能在休緻之前将梧州解決,我已經沒有遺憾了。梧州是興發之地,蘇、郎兩家一向看得清形勢,其餘三家不過是形勢所迫才留下的,不該再讓他們一直這樣下去。”
“這些年,你在梧州經了不少難事。把你放在梧州,是因為這裡除了你,沒人能夠勝任。”祝纓說。
“是,”趙蘇笑了,“我知道。您與我,不必說客套話。您回來,朝中事很遺憾,但于我家卻是好事。否則,不定還要怎麼折騰才能有結果。如今您回來了,一定會有一個安排的。”
“趙霁,讓他去重華那裡幫忙。她有經驗、心思巧、接地氣,但是文理上差一些。正好與趙霁互補,趙霁也學一學好,沾點兒泥土氣才好。”
“是。那朝廷以後?”
“靜觀其變。安南出不出頭,是要看大勢的。”
“是。”
其他人就沒有這麼好命了,被祝纓一骨腦地叫到了面前。
從蘇喆開始,每人挨了一頓罵。蘇喆也小小頂了句嘴:“他們恨毒了我呢!嫌我們多吃多占!我們那也是拿命在拼的!隻看賊吃肉,沒看賊挨揍……”
祝纓等她牢騷發完了,才說:“痛快了?林戈,有父仇,蘇晟,有妻仇,路丹青,侄子對她不敬,你呢?直接動你了嗎?就跳!該罰!”